她忍不住苦笑:“难道王爷竟是喜欢泼辣的性子?”
“哪个爷们会喜欢悍妻?不过是贪年轻罢了。”
钱妈妈笑着宽主子的心,“王妃到底才十六岁,王爷总要新鲜一阵的,哪里会长久?过了也就不上心了。”
“也是,且让她张狂一阵吧,咱们先避避风头,顺带摸清她的性子与底细,再者说,王爷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杨氏面色稍霁,长长地嘘了口气,“你关照下去,这段日子让他们都仔细着,若是王妃那边想要什么,全都尽快办妥,而且得是最好的,万不可怠慢,不要被王妃抓着纰漏,否则谁都救不了他们。”
钱妈妈赶紧点头:“是得叮嘱一番,别想着跟对付别的大燕女子那般,便是让人吃了亏,也不好声张,就王妃那性子,只怕一点儿小事就要发作出来,一顿板子打死了也是平常。”
“正是那个话。”
杨氏摆了摆手,让她快去。如今王府后院的管事几乎都是她的人,每月私下里给她的孝敬就是很大一笔进项,若是怠慢了王妃,让她拿住什么把柄给革了差使,那损失就太大了。
钱妈妈匆匆而去,素心和素芹都忙着要汤要水地服侍,尽力安抚杨氏,免得她气出个好歹来。
凝碧阁里,彤云在院子门口远远看着钱妈妈亟亟走过的身影,转身回了屋,笑眯眯地说:“王妃真厉害,让那起子痴心妄想的小人全都傻了眼。”
紫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额:“你啊,这张嘴还是管不住。”
彤云躲了一下,开心地说:“我又没说错。”
韩氏坐在榻上绣一个小插屏,田妈妈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一边帮她分线一边笑道:“那个陈孺人还以为有了喜就可以越过王妃去了,在那儿装腔作势的,没的让人瞧了恶心,也亏得王妃明察秋毫,根本就不吃她那一套。”
彤云也连连点头:“就是,在王妃面前还这般轻狂,这不是嫌命长嘛。”
韩氏抬头严厉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喜欢胡咧咧的毛病一定要改了。”
“是。”
彤云赶紧站正了。
韩氏低下头来继续飞针走线,声音缓慢平静:“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最先遭殃的就是自作聪明的人。田妈妈,你给院子里的人交代清楚,从现在起,我们院里的人要更加谨慎,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如果遇到别人扎堆聊天,就绕道走,别被人搅进什么风波,枉送了性命。”
“是。”
田妈妈立刻起身出去了。
与此同时,两夫人被姚氏邀到她的绿萝轩坐坐。说起来,她们三人的家世出身比较悬殊,身为母后皇太后表侄女的宋氏今年还不满二十,祖父又是上柱国大将军,因此一向看不起姚氏和蔡氏,平日里几乎从不往来,但是今天王妃的强势让她们都心里没底,反是已经二十六岁的姚氏比较稳重,可以听听她的主意,所以,她一开口相邀,蔡氏和宋氏便答应了。
三位夫人在绿萝轩坐定,看着院子里搭着的荼蘼架和爬满四周院墙的青藤,只觉得心里也清静下来。
姚氏病过一场,好容易养起来,却又过于丰满了,原本的鹅蛋脸变成了圆脸,瞧上去颜色尽失,王爷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上她这儿来了。蔡氏和宋氏都才二十左右,年轻貌美,对她这样已经不具威胁的女子倒没什么抵触,反而听得进她的一句半句劝告。
姚氏的大丫鬟碧荷去沏了茶送上,蔡氏的大丫鬟碧珠和宋氏的大丫鬟碧桃帮着端来两碟干果,然后三个丫鬟都退出去,在外面坐着轻声聊天。
姚氏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蔡氏和宋氏:“今儿王妃的意思咱们都看见了,以后啊,只怕谁也别想再沾着王爷的边。我倒罢了,以前也有过好日子,现在老了,只要有口安稳饭吃就满足了,你们可还年轻,难道就这么着在后院当个活死人?陈氏都能有孕,你们也跟她一样年纪,位分比她高,家世比她好,身子比她康健,人也比她美,难道反不如她?”
蔡氏与宋氏对视一眼,心里确实都很是不甘,但是王爷的规矩大,她们一想起来就怕,哪里敢放肆?这么想着,两人一起转眼看向姚氏,不约而同地问:“姐姐有什么好主意?”
三位夫人坐了半下午,商量了很久,又在一起用了晚膳,这才各自回房。
四个孺人却与夫人们不同,陈氏被两个妈妈护送回院子养胎。郭氏已经年过三十,又是丫鬟出身,自然早就断了争宠的心思,王爷看她老实本分,对她父亲也是有所提携,一家子亲人都受了庇荫,现在有了王妃,也不过是多侍奉一个主子,只要她不碍王妃的眼,王妃肯定也不会对付她,所以她也不跟别人多说什么,径直回了院子,关起门来给王妃做鞋,以表忠心。
吴氏与游氏也只有二十岁上下,都生得小巧玲珑,性情活泼开朗,在家中俱是嫡女。吴氏的荔园与游氏的橘园相邻,两人私交甚笃,平日里无事也爱聚在一起。给王妃敬完茶,两人便去了荔园,坐在院子里聊天。
荔园里种满了荔草,别名马兰花,江南又称蝴蝶兰,此时正是花开时节,一片蓝色白色雪青色的大花大朵,形似蝴蝶,绚丽夺目。这个院子的上个主人来自西北,特别喜欢荔草,才二十三岁就病逝了。半年后吴氏进府,补了空出来的孺人的缺,分给了这个园子。那时也是花朵盛放的时节,吴氏看着满目艳丽的鲜花,只觉得好看,也就没让人铲除。
两人叫人搬了小榻出来,放在花径间,懒散地斜倚在上面,一边剥松子一边赏花。
吴氏笑道:“你看陈氏今儿那个轻狂样,打量着王妃能看在她肚子里那块肉的情分上容她放肆,结果闹得灰头土脸。”
“可不是。”
游氏幸灾乐祸地说,“自从传出她有喜,她就一日比一日张狂,全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不过跟咱们一样是个孺人,还是最后才进府的。”
吴氏不屑地道:“还不知能生个什么玩意儿出来呢,就狂成这样,也不睁开眼睛好好瞧瞧,王妃是嫡公主,又来自北方,那是什么性子?容得她忤逆?”
“是啊。”
游氏把松子放进嘴里,轻轻笑道,“若是聪明的,就该在王妃面前老老实实的,免得遭人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