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伸出手指轻拈茶碗盖,鄙夷地道:“到底是庶女,上不得台面,以为王爷定会为她腹中的骨肉护着她,其实,王爷叫她好好养胎,却从没去看过她,谁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就她一人没看出来,王爷正恼着她呢。”
游氏越说越解气,“这段日子,王爷都赐下了避子汤,谁都明白,王妃就要进门了,怎么能闹出庶妃侧室有喜的事来打脸?偏她就敢弄鬼,竟然不喝避子汤,打量着谁稀罕她那孩子似的。”
吴氏想了一下,“哈”地笑出声来:“别说王爷不待见,就是老王妃后来也没了动静,不赏东西不说,连问都不再问一声。前儿她还硬闹着出了院子,去萱草堂请安,老王妃见了她,也只是淡淡的,却斥责跟她的那些丫鬟婆子不尽心。我那时看着她,觉得她简直就是个大笑话。”
游氏想到那天的情形,也觉得好笑:“你看着吧,她只怕还会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吴氏喝了一口茶,忽然凑近前去,低声问:“你说,她脑子是怎么长的?上面侧妃夫人都是满的,又没出缺,她再怎么闹也晋不了位分,那她拼着让王妃憎恶,这么装腔作势,究竟有何用意?”
游氏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眼前的蝴蝶花想了很久,这才摇了摇头:“我也想不明白。或者她是害怕生下孩子后被王妃抱走养在跟前,所以现在就开始闹,让王妃厌了她,以后等她生了孩子,就可以自己养着。”
“嗯,有可能。”
吴氏立刻觉得这个猜测有道理,随即撇了撇嘴,“我就说她蠢笨,王妃比咱们都年轻,将来还会没有嫡子,谁稀罕她生的?自己当个宝贝似的,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她这么闹,将来连孩子都没好日子过,到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游氏笑眯眯地点头:“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她们开心地讨论着以后有什么好戏可瞧,结果当天晚上,好戏就上演了。
新婚第二夜,皇甫潇的热情比初夜还要高涨,与无双在床上翻云覆雨,良久未歇。无双也渐渐得了趣,学着回应,虽然当中不免笨手笨脚地磕着他的唇,咬了他的舌,长腿不小心踢到他的腿,腰动得生涩了些,却更让皇甫潇觉得别有一番情趣,一边爱抚攻伐一边指点引导。两人如鱼得水,房中的调侃声娇嗔声轻笑声喘息声此起彼伏,让在外守夜的赵妈妈欢喜不已。
一对新人正在兴头上,忽然有人进来报:“陈孺人肚子疼得厉害,请王爷去瞧瞧。”
别院的奴婢是不得随意进无双殿的,只能在门口报给上夜的婆子,然后再层层通报进来。在外殿值夜的二等丫鬟香草听到后,心下有些不安,却不敢怠慢,便去告诉了内殿轮值的一等丫鬟丁香。丁香知道王爷冷峻严厉,王妃也不是好相与的,陈氏也一直并不得宠,因此不敢去报,反而叫醒了茉莉,把这事告诉了她。
茉莉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你悄悄地去告诉赵妈妈,请她斟酌,是否现在禀报给王爷王妃。”
丁香点了点头,却很是生气:“那个陈孺人也真是的,没长脑子吧。王爷新婚,她倒动了胎气,浑忘了自己是哪个牌名上的人。知道的说她拈酸吃醋,不知道的以为她恃宠生娇,哪样也讨不了好。要真的是胎相不稳,就算王爷去了又有什么用?王爷早就安排了大夫住在府中,她赶紧让人去叫大夫瞧瞧不就行了?平日里就没见王爷宠过她,如今王爷正是新婚,与王妃恩爱着,她竟然想来争宠,真是瞎了眼。”
茉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你生什么气?世上哪有那么多聪明人?总得蠢人衬着,才能显出别人的好。”
丁香叹了口气:“我是怕被蠢人连累,惹怒了王爷。”
“那也与你没关系。”
茉莉轻声说,“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就先去找跟着王妃过来的两个妈妈或者那四个姐姐,那就没你什么事了。”
“嗯。”
丁香重重点头,起身出去,悄悄找到赵妈妈,低声把陈孺人的事禀了。
赵妈妈有些生气,想了想,又觉得好笑。就这点儿手段,还敢来争宠,看来王妃的敲打对那个陈孺人根本就是对牛弹琴,她压根儿就没听懂。对付蠢人,也犯不着花多少心思,直接压制就是了。
赵妈妈不动声色地问:“咱们王府里有大夫吧?”
“有。”
丁香赶紧回答,“有个大夫长住府中。”
“那就请大夫去给陈孺人诊脉吧,你去看看,若果真严重,再来回王妃。”
赵妈妈淡淡地道,“王爷又不是大夫,丁点儿大的病症就半夜三更来请王爷,难不成还要使唤主子给她跑腿抓药?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便是有什么事,也该禀王妃,她简直是跟官不知官姓啥,荒唐透顶。你去问问她,是不是想要越过王妃去?王妃明儿就禀了王爷,把无双殿让给她,倒要看她有没有胆子来住。”
丁香听得心惊胆战,赶紧答应着,匆匆出去,抓着等在外头的陈氏大丫鬟菊香就走:“你们给陈孺人请大夫了吗?”
菊香嗫嚅着说:“我不知道。主子让我来请王爷,我出院子的时候,全妈妈和汪妈妈已经进房去照顾了。”
丁香哼了一声,不客气地训斥她:“你虽是服侍陈孺人的奴才,可主子蠢笨,也要连累你的,你就不能劝着点儿。今儿幸亏我没直接去回王爷,若是让王爷知道了,顾忌陈孺人有身孕,多半只是申饬几句了事,可是你说不定就得背这个黑锅,要么卖出去,要么就杖毙了。”
菊香打了个寒噤,脸上满是恐惧,抓住丁香的手哀求:“好姐姐,你可得救我。你不知道,陈孺人这些日子想起一出是一出,我若不依,不是打就是骂,这还罢了,她还总是发狠说要卖了我们这些不尽心的奴才。我也怕呀。”
丁香啐了一声:“你是王府的家生子,杨侧妃把你拨过去给她使唤的,她便是不满意,至多把你退回去不要。便是杨侧妃,要买卖府里的人也必须禀了王爷同意才行,你怕什么?现在你可得记好了,在咱们王府,只有老王妃王爷和王妃三个才是正牌主子,只有他们能随意发卖人,你可别再听陈孺人的指使了,要是惹怒了王爷王妃,把你一家子都发卖得远远的,你才是哭都哭不出来。”
菊香吓得直哆嗦,赶紧点头:“是,我知道了,多谢丁香姐姐指点。”
亲王府极大,孺人们住的院子都离无双殿很远,两人一路急行,走了一刻钟的工夫才到陈氏的棠园。
整个院子灯火通明,看来陈氏把所有奴才都折腾起来了。丁香进了正房,看到大夫也在,便没吭声。
陈氏躺在床上,纱帐放下,只露了一只手腕出来,大夫坐在床边,仔细诊脉。全妈妈和汪妈妈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半点儿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