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公主自小听他故事长大,今日堪堪瞧了几眼,一颗心便陷在他身上拔不出来。
皇帝心思并不在前方那异国公主身上,他擒盏喝酒,眼神时不时往傅娆的方向瞥去。
却见那姑娘只顾低头吃食,压根不往外瞥一眼。
皇帝心中略生担忧,担心她不适,或不快。
异国使团来京并非常事,他今日召傅娆前来,是想叫她见识这等场面,眼下瞧着她似乎并无兴趣。
难道她并未瞧他留给她那封圣旨,不知他心意?
皇帝一门心思挂记着傅娆,对那北燕公主频频投来的媚眼熟视无睹。
须臾,北燕公主一曲舞毕,她收剑,朝皇帝拱手行礼,
“陛下,敏敏不想嫁给明郡王,敏敏仰慕陛下已久,敏敏想嫁的男人是陛下您!”
少女语调清脆,如珠玉落盘。
她跪地,朝皇帝伏地一拜,姿态虔诚而恳切。
满朝文武愕然,惊讶这位异国公主的胆量,可朝臣已早早议定让明郡王迎娶,眼下她堂而皇之拒婚,明郡王面子往哪儿搁。
明郡王原本便不乐意娶这劳什子公主,他喜欢的是贤淑娴静,好拿捏的女人。
他气性上头,拂袖而起,指着那敏敏公主与皇帝道,
“皇兄,臣也不乐意娶这不懂规矩的公主。。。。”
明王爷惊得满头大汗,立即将儿子给扯下按住,连忙朝皇帝请罪,“陛下,商儿喝多了,说了糊涂话,陛下切莫怪罪。”
那头敏敏公主见状,直起身子,面露欣喜道,
“陛下,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明郡王不愿娶我,我也不愿嫁他,还请陛下成全我,让我成为陛下的女人吧!”
敏敏公主喜滋滋地双手合一,依着中原人的礼节又行了跪拜大礼。
皇帝扶额,朝礼部尚书韩玄使了个眼色。
韩玄会意立即起身,抚须一笑道,
“敏敏公主芳龄才十五,咱们陛下的平康公主今年也已十五,公主妙龄嫁郡王更为合适。”
韩玄说出这番话时,心下其实十分不解。
皇帝正当盛年,宫里也多年不纳新人,这敏敏公主无论聪姿相貌皆是出类拔萃,皇帝纳为妃子,实属当然。
可皇帝推他出来做挡箭牌,他也无可奈何。
韩玄这话压根撼动不了敏敏公主,公主反而俏脸含春,仰望皇帝道,
“陛下英明神武,比世间哪个男儿都要好,敏敏不介意陛下年纪大,愿意侍奉陛下。”
傅娆听了这话,腹部没由来泛起一阵恶心,她稍稍用绣帕掩住,趁人不在意,离席出了大殿,她从甬道出了广寒殿,来到广寒殿外廊庑。
她迎风而立,深吸了几口凉风,堪堪将胃里不适压下。
残阳消退,天边早早挂起一方上弦月,那一抹凉月悄悄划过暗青色的天际,昭告夜色初降,四周华灯次第而开,整个琼华岛宛若灯市,惶惶灯火渐渐逼退那西陲的天光。
傅娆扶着秋香的手臂,缓缓下台阶,石径往前蜿蜒,穿过一片园林,来到湖边一三角翘檐亭。
广寒殿坐落在太液池正中的琼华岛上,为三层歇山顶宫殿,气势巍峨,磅礴大气。
傅娆回眸,见那恢弘的宫宇似天宫浮在簇簇密林之上,殿角灯火闪烁,流光溢彩。
湖风吹散了心头的燥热,她体内的不适已然平复,心中那一抹吃味,也渐渐散去四肢五骸。
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的是,早些适应为好。
秋香当她吃醋不快,苦苦劝道,“您不要生气,在陛下心里您总归不一样的,哪怕纳了那公主,也不过是多了一位妃子而已,您现在紧要的是皇嗣。。。。”她最后一句话低低飘入傅娆耳中。
傅娆回眸,对上秋香沉静的眼,心中忽然升起一抹怀疑。
秋香这话实在不像一山野女子该有的见识。
秋香自知失言,慌忙跪下,“姑娘,是奴婢僭越了,奴婢是见不得姑娘难过。。。。”她心中焦急不已,不知该如何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