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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年同宣曜是好友,若知晓内情,恐不会果断处决顾玄礼。”
李长夙早就猜测到今日进宫所要商谈内容,故作沉吟许久,若有所指道:
“陛下多虑,陆将军不是徇私之人。”
“但你听听,现在外头都传遍了!陆远进京,只需稍稍查验便能知晓当年真相!”
文帝这些日子已经被气晕了头,顾玄礼虽说不在了,可朝中原本被对方压着的众人却都开始探头了,一个个口上老臣老臣,实则都是在观察考量他的反应,看他要如何处置这件事。
换句话说,倒了一个顾玄礼,更多的人在等着拿捏他这位年轻的皇帝!
他越发觉得,当日被贵妃打断了好事,没能当夜下令册封陆盼盼进宫很是失策,哪怕贵妃如今腹中怀了他的孩子,也渐渐不能抵消这份怨愤。
李长夙不紧不慢地笑了下:
“陛下也说了,陆将军或要明确查验当年真相,但当年真相,哪有那么容易查证呢?就凭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证,和一封不知何时仿制的圣旨?”
那人证不能死,否则就太过明目张胆,
但他若是疯得更厉害,人都识不清了,口中证词哪还有信服力呢?
文帝眉头渐渐松开,是,顾玄礼如今既然胆大妄为先礼后兵地施压天家,要求个清白,不如就先坏了他的礼,等他要动兵时,恰好再等陆远来破他的兵。
于是翌日便有传言流出,说大理寺众人审犯人时,不知问到的哪个问题,对方忽然崩溃,较先前精神恍惚时更为疯癫,连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了。
这还如何审!
哪怕民间意愿再盛,没有人证,空有个谁都能仿造的物证,能证明什么呢?
“父亲!您就听听儿子的吧!已经等了这么久,陆将军都要进京了,那阉……督公的事儿还没审出一二来,若真是他自己发疯随扯了个什么理由杀了王爷,咱们家作为姻亲,可是要跟着一道诛九族的啊!”
南坪伯被林茂年气得狠狠拍桌:“那你就要舍了你的侄女儿不顾吗?她都已经外嫁了,你连族谱上的名字都要去掉?”
“怎就舍了月儿呢?”林茂年急不可耐,
“不过是将她暂且开出族谱,断绝关系而已,若是往后督公沉冤昭雪,咱们再将她加回来也不迟啊!”
“那若是未能沉冤昭雪吗?”南坪伯问完,觉得心口都跟着发痛。
梅园的小厮赶忙替他抚背顺气,又端来水杯服侍,南坪伯连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缓下。
林茂年见状心中亦难受:“父亲,我知您心疼月儿,可您就不心疼柔儿和阆哥儿吗?若是未能沉冤昭雪,伯府更可能被株连,您的孙儿们可就一个都不剩了!”
南坪伯听不得这话,直接叫人将他哄走。
林茂年无可奈何,但这次却不愿就此算罢,老爷子偏心宠爱林皎月,他却得顾全整个南坪伯府,于是很快便私下背着众人请来族老,毅然便要将林皎月从族谱除名。
南坪伯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险些气不稳了,沈姨娘和林妙柔以及阆哥儿慌不择已,哪怕时局再不该,林阆还是毅然决然去督公府请林皎月回来一趟。
林皎月得知后,一瞬间白了脸色。
才一进伯府,她险些被林茂年安排的家仆们给轰出去,多亏督公府的管事心细,多派了不少人跟着,加之林阆如今亦有功名在身,一路扛着,才叫林皎月能畅通无阻见到祖父。
祖孙二人多日不见,皆痛哭不已,可林皎月却知道,哪怕大伯父再自私,再欺软怕硬,眼下的做法也是挑不出错的。
原本她以为不同伯府接触便能保护好家人,但自从人证情况不好起来,压在她心头的不安也越发浓重。
她按捺了许久,才终于止住哭,同祖父道:“好了祖父,我们不说那些伤心的了,您看看,月儿没受委屈呢,这些日子虽然督公不在,可月儿过得很好,无人敢来欺负。”
南坪伯自然看到,可终归难掩心疼,老泪纵横说不出话。
林皎月便又继续同祖父说出了她的打算——
她希望祖父借今日之事,再作一场彻底与她决裂的戏。
南坪伯怒视:“不可能!”
“祖父!您听我说!”林皎月艰难拉住祖父,
“我没同任何人说过,督公一定会没事的,他已经想出了万全的法子,所以也无人敢对我做什么,但伯府不一样,大伯父只是五品官,旁人不敢动我,万一动了您,动了母亲和姐姐还有阆哥儿,你让我心中如何自处呢?”
“只需这段时间,待风头过了,月儿就回来了,可好?”
林皎月笑得勉强却完美,似乎当真看不见丁点儿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