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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没说话,脸色很不好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个苞谷粑。
麦麦和萍萍没有动,她俩看着父亲和阿婆的脸色有点诚惶诚恐。果然不妙!只见赵氏伸手一挥,悉数将桌上的菜碗打翻,滚到了地下摔得乱七八糟,口中骂道:“炒的什么菜!盐也不放,油也不放!嫌老子吃多了索,老子还能吃你们几天?!”
麦麦和妹妹吓傻了,尖叫着跑到门背后躲着,只在门缝里露出眼睛来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
自打她们出生起,长辈威严,晚辈恭顺,便得江家和睦。何曾有过这样的场景?
江云海整张脸都黑了,要不是刚才麦麦拉着萍萍跑得快,那碎片能飞到孩子身上去!他这老娘,越发的脾气没个收敛了!
本来江云海就是个爆脾气,刚才要不是香秀拦着他已经要发作,此时再也没法安静地坐着了。他更干脆,直接将桌子掀翻在地!
所有碗筷都摔在了地上。
麦麦和萍萍被吓得哇哇大叫!
江云海吼道:“吃啥子吃!都不要吃了干净!”
听到动静,香秀火速跑进来将孩子们带到院子里躲避风波。
江云河正和老婆孩子吃早饭,听到这边动静,心道不好,丢了筷子就往弟弟这边灶房头跑,三个孩子也听出这边出事了,碗筷一甩,梭下桌跟着跑出来。
院边上,香秀怀里两孩子张着嘴哇哇大哭。
江云河对淑慧和香秀吩咐:“把娃儿拉进去喂了,先去读书!”
淑慧同香秀把孩子全揽了进屋:“快点吃了去读书,大人的事情不要管!”
西边灶房里,母子俩开始大吵,细数彼此的不是,吼得不可开交。江云河一进门就看了满地的残羹,不觉太阳穴隐隐隐作痛。
淑慧把孩子交给香秀照看后也过来了,看到满地狼藉,赶紧找来扫把收拾。
江云河劝弟不听,劝妈也不听。
很快,两母子的争吵演变成了三母子的争吵,难解难分。
然后惊动了屋背后的江云泽。江云泽跑来想断公道,结果发现谁都不听他的。只好跑出去把生产队长喊来调解。队长一来,熄了一会儿火。结果说着说着,又开始擦枪走火,当着外人面就在堂屋里又吵。内容大致是:儿子说母亲脾气蛮横不讲理,母亲控述儿子不让她吃饭要饿死她。
生产队长调解了一上午,被这一家人搞得头晕脑胀却一点进展没有。
在坝上做活的江云草被江云泽的婆娘来喊,说家头兄弟和老母亲吵得凶,要她回去劝劝。
江云草是个见风就是雨的二杆子,一听到母亲哥哥吵架,自是断定两个哥哥的欺负老娘,一时悲愤带了男人抄着扁担就来保护老母,要和两个哥哥干架。
村里的干部闻讯,怕这家子真闹出事来,后脚火急火燎地也赶到了江家。
大家一进门,就看到赵氏正坐在屋檐底下拍着腿大哭:“仙人板板嘞!累死累活一辈子,养得白眼儿狼伙起婆娘今天要打死老妈了!”
江云草男人周明伦是个十分护老婆的主,进院见得此情形,等不及问青红皂白,抡着扁担就要打大舅子。把众人黑一大跳出!这还了得!不得闹出人命!
一群人好不容易把他按住。
江云草看自家男人被众人按住,老娘又在喊冤,一下子急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老娘怀里:“妈,他们不养你我养你!哥哥儿些太没得良心了!爸爸一走,他们就无法无天了!哇啊——”
生产队长看得脑壳痛,跑出来吼:“闹啥子闹?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索?!扁挑(扁担)给他扯了!”几个年轻人把周明伦的扁担拿了。
队长随后向江云草两口子解释:“没得哪个打她~你俩个先站到听。”
然后又对云河云海两兄弟道:“二叔,六叔,你们两个先不要说。”
再转头先劝赵氏:“二叔婆,你老人家气不顺发哈脾气都可以,但是不要紧到(久)闹嘛!!这样子闹起咋个好看嘛!”
赵氏的见人越聚越多,收敛了一些,扶着小女儿不再说话。
江玉蛟的堂兄,80好几的江玉樵这个时候也拿起水烟袋从外面进来,他指着江云草两口子斥责:“你两个也是!惊爪爪的!九儿你也是,你两个哥哥啥子脾气别个不晓得你还不晓得?!周明权,你跟老子敢打大舅子,哪个龟儿子借给你的狗胆子!侧边站到起!”
两人原本激动得不行,被长辈一吼瞬间蔫了气,乖乖儿立在一旁听数落。
经过一下午几个村干部的调解劝说,事情总算平息下来。
最终决定赵氏由江云草带回去住阵子,想耍好久耍好久。女儿家照顾老娘终究来得细心些,而且她家离娘家近,有点什么事好照应。再就是从第二年起,一家吃一个月改成一家吃一年,轮流奉养直至终老。当然,第三点是最最重要的,当妈的多体恤哈儿子媳妇,当儿做媳妇的多体谅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