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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次日天蒙蒙亮时脚夫就已起床,拍去身上的露水,就要出发。脚夫们向昨夜藏匿粮草的地方走去,却突然听到身后咣啷一声。
霍渊拔剑出鞘,抵在领队脚夫的后背,冷冷道:“别动。”
花河缓缓睁开眼睛,觉得又酸又涩,眨巴两下才逐渐看清周围情景,他正躺在小鹰涧的军营内,额头上敷着冷巾,王妃抱着小温岚坐在床边,见他醒来喜不自胜。
“可算是醒了,蓝杉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浑身滚烫,可吓死母后了。”王妃伸出手在他额头上碰了碰,又道:“还是有些烫,再睡会儿吧。”
花河没反应过来,呆呆问道:“蓝杉?我不是晕倒在外面吗?”
王妃道:“蓝杉发现李洪钟没有中计立刻便去寻你了,结果只看见北粮仓燃起大火,盾柯等人已经牺牲,他一路顺着找回来,在林中发现晕过去的你。”
花河又想起最后见到画面,盾柯为了护他逃跑不惜牺牲自己,悲伤涌上心头,久久不语。
王妃感受到他的失落,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后背。
这一夜折损了十几位柔北汉子,呼兰王身负重伤,却没有换回一颗粮食,困在小鹰涧的众人依然要面对断粮的恐慌。
“将军,您这是何意?”脚夫颤颤巍巍转过身,不明所以,霍渊的长剑闪着寒光抵在他的脖子上,随时可以了解他的生命。
霍渊眯起眼睛,黑眸更显深邃,他冷冷道:“我不杀你们,把粮草放在这里,然后往长安跑,不许回来。”
脚夫就差跪地磕头,哭诉道:“将军,皇上让我们运粮给李将军,眼见今日就到了,怎么还能往回跑啊。”
霍渊将手中长剑逼近几分,“按我说的做,否则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脚夫又哭喊道:“将军,您虽不杀我们,但是丢了粮草不能按时交差,就算回长安也一样要被抓起来掉脑袋的啊!”
“你们回长安,给皇上带话,皇上听后便不会怪罪你们。”霍渊偏头思考片刻,他不愿拖累这些无辜的人。
脚夫怎么也想不到,他竟能在万人之上、风光无限的霍将军口中听到接下来这一段话,他震惊的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霍渊慢慢收回剑,沉声道:“去告诉宇文恪,就说霍渊叛逃了。”
花河呆呆坐在床上,他思虑许久,看着身边面黄肌瘦的同胞们,心如刀割。昨日的他还对蓝杉半开玩笑一样说“不知道用我这条命换柔北一条生路,宇文恪干不干”,今日的他竟然真的要做出如此抉择。
母后和蓝杉肯定不同意,可是再不同意,柔北已是穷途末路,又有什么办法呢。
热玛掀开帘子走进来,手中端着热乎乎的药液,苦臭的味道瞬间充满整个营帐。
“吃药了,我还给你带了蜜饯。”热玛笑笑,纤长的手递过来小碗。
花河木然接过药碗,一饮而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热玛看着面前的少年,眉眼中已褪去曾经的青涩毛躁,柔北这些年的苦难逼着他成长,两人没心没肺在草原上疯跑的日子仿佛已隔了许久。
“从前你最怕喝药了,要闹好半天,这次倒挺痛快。”热玛耸耸肩,见花河没有要吃的意思,便小心将蜜饯收入口袋。
因为肚子里没有粮食,药液灌下去便咕噜噜作响,花河无奈揉揉肚子,笑道:“忘了。”
热玛没跟他一起笑,姑娘想了想,问道:“今天过后最后的存粮也没了,老人和孩子们也没有东西吃了,蓝杉一天三次派出打猎队,可惜小鹰涧没什么动物,少有收获。”
之前花河给霍渊介绍过,小鹰涧因为一池深不见底的涧水和耸立的崖壁而得名,因为修筑墓室用了大量的水银硫磺,污染土质和水,这里少有野生动物生存,更没有果树之类的树木生长,除了消耗粮草别无他路。小鹰涧环境之恶劣,就连这些日子柔北众人喝的水都要用烧开几遍才敢入口。
“你是不是有打算了?”热玛试探着问。
花河张口要答,话到嘴边又笑道:“女孩子家家的别操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