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开始着色,天边出现一点淡淡的橘红。
村民避开太阳最猖狂的时候,晃晃悠悠地下地干活。陈村长一路招呼没断,随便碰上谁都能喊上两句话。
吴星脑袋靠在椅背上,观察着这一切。比起融入,她更擅长旁观。
天地之间的距离在这一方土地上被拉开,时间的尺度也被扯开,一切都不再拥挤和焦灼。吴星被这种旷远、悠长的氛围感染,一直绷着的神经有所舒缓。
村长将他们带进了村部,一排外墙被漆成黄色的平房。
先给每人签了一份同意书,他思忖了下,说:“具体的情况你们钱老师给我说过了,那我就提几点要求。”
屋内只有一个黑红色的大木桌,放置在中间,墙上挂满了各样的文件和锦旗。热气散去,皮肤上的汗渍被风干,像皴了一般。
陈村长刚起了个头,“首先。。。。。。”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进来,清亮的前调,暗哑的底色:“黄师,把这鸡赶出去,这花都给啄没了。”
声音落下,陈村长抿唇笑了下,继续刚才的话题:“首先,大家要注意时间,尽量不要。。。。。。”
依旧是那个声音,“黄师,你跟老太太说,要是再把鸡放过来,我给她一锅炖了。”
陈邺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正在和清洁工黄阿姨说话。村部隔壁的老太太,鸡不关进鸡笼,害得他从镇上的花圃里磨破嘴皮要来的花全给啃了。
看着一院子残花败柳,陈邺火大。
村长不好意思笑了下,趴到门边对外面的人说话:“陈,你小声点,我这有事。”
吴星不自然地伸手理了理衬衫裙的领子,外面人的声音没有再出现。
陈梅问村长:“三叔,外面是谁?听声好熟悉。”
“陈二。”村长说。
陈梅欢喜:“那你跟他说一下,等会把我捎回镇上。”她家早搬到镇上不住村里了。
村长又对着外面说了几句,一来一回间,那声音吴星听得更真切了。
等村长强调完在村里调研的注意事项,一行人往外走。
陈邺得了指示,开着他那辆车轱辘还挂着泥和婆婆纳的旧式桑塔纳在大院门口等人。
夹着烟的手伸在外面抖烟灰,另只手拿着手机回消息。听见不远处的谈话声,他下意识抬眼瞧了下。
这一眼要命,手机差点砸裤裆上,他拇指和食指用力捏了下两鬓,再去看,吴星那张清澈白净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
“靠!”
他眼疾手快,从储物格拿出一副墨镜挂上。情急之下又对着后视镜将没有章法的头发捋了捋。
等将自己拾掇妥当,陈邺按着狂跳的心脏安抚:“嘿,兄弟。淡定,淡定。”
第02章。“所以呢?”
天上云朵的畅快衬得吴星的缄默有点狼狈,她耳朵里听着陈村长给她安排住宿的事情,但一句都没记住。
陈梅已经冲过去跟车里的人打招呼,那人的声音又传过来,心思被搅得更乱了。
她稳了稳心神,问:“您是说安排我住在?”
“药厂的员工宿舍。”
“离这远吗?”
陈锋插话:“我可以带你去。”他被眼镜挡住的眼睫微微颤抖,头低着,像一朵在水里含羞的睡莲。除了那声“三爷”,这是一整天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男孩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