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粗糙的大掌摸了摸我的额头,应该是刘聪,“容儿,你全身发烫,眼疾复发,要及时诊治。”
“去请王大夫来。”无论刘曜是不是真的死了,我还有孩儿要抚养,我不能有事。
“我这就去。”碧浅语声匆忙,想必去吩咐下人了。
“容儿,即便五弟遭遇不测,你也要坚强地活着。你和五弟的孩儿才满月,需要你的照顾,你要快快好起来。”刘聪劝道。
“我明白,谢陛下关心。时候不早了吧,陛下先回宫吧。”他在这里守着我,很不妥,只怕将军府和宫中早已传扬开来。
“大夫来了,我就回宫,不如你先歇会儿。”他的嗓音温柔而联系。
不知道为什么,睡意袭来,我缓缓闭上眼,困倦地沉睡过去,仿佛再也不会醒来……睡了很久很久,我才苏醒,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只是双目失明而看不见周遭的一切。
有人快步走过来,惊喜道:“姐姐醒了,姐姐醒了。”
又有脚步声靠近,我感觉是刘聪,果然是他。他摸摸我的脸、手,欣喜道:“容儿,醒来就好,你身上没那么烫了。太医已经为你把过脉,说你的双眼只是暂时失明,服几日汤药就能复明。”
太医?我心中一沉,不动声色地问:“碧浅,孩子没事吧。”
碧浅并没有立时回答,而是过了须臾才道:“姐姐别担心,孩子没事。”
我道:“我没事了,陛下还是回宫吧,免得帝太后担心。”
刘聪轻拍我的手,“好,我先回宫,稍后再来看你。”接着,他嘱咐碧浅,“碧浅,好好伺候。”
碧浅应了,我听见他略沉的脚步声慢慢消失,然后问:“碧浅,这里是宫中?”
“姐姐猜到了。”她坐在床沿,无奈道,“姐姐是不是觉得这里和将军府的床榻不一样?”
“即使我看不见,也感觉得出来。这个床和将军府的床不一样,厚褥软枕,感觉很不同。”
“这里是绿芜殿,是陛下抱着姐姐回宫的。”
在将军府,刘聪叫我先歇会儿,我立即感到困倦,沉睡过去,那会儿我就觉得不妥。如今想来,他用迷香让我昏睡,以便行事。碧浅吩咐下人去请王大夫回来后,看见他抱着我出了寝房,赶上来询问。
他道:容儿身患重症,外面的大夫比不上宫里的,朕带她进宫,让太医医治她。
碧浅自然阻止道:陛下,姐姐已是将军的夫人,怎能再进宫?陛下明目张胆地抱着姐姐回宫,朝野上下将如何看待姐姐?如何看待陛下和将军?
其时,已有几个下人、侍卫望向这边,然而,刘聪丝毫不理会,道:容儿病重昏厥,朕不能让容儿有事,朕要治好容儿的病。即使日后五弟知道朕今日的举动,也不会反对。
然后,众目睽睽下,他抱着我离开将军府。碧浅担心我,就跟着进宫,他没有反对。
听碧浅详细道来,我不禁在想,这一个月来,刘聪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今日吗?
——
今年二月,进将军府时,我没想到,还会有身在宫中的一日。
一入宫门,身不由己,我如何再次逃离皇宫?
所幸,这次有碧浅陪着我,不至于那么孤单。
宫中最好的太医每日来为我诊脉,刘聪每日都会来看我两三次,陪我半个时辰,待我很好,将我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并不强迫我,也从来不在绿芜殿留宿。
他总是劝我,不要胡思乱想,找不到刘曜的尸首,就还有一线生机。他已经派人继续找,找不到尸首,就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