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马上就来。”贝尔纳黛特边回答边跟着对方来到后台。观众与评委们正在为上一个选手的出色表现而鼓掌。
她拎着完全没被处理过的新鞋站在等候区,灯光透过幕布笼罩在她身上,这种暗淡的深红光影在此刻显得格外有实质性的压迫感。
隔着层薄薄的幕布阻隔,她听到外面的掌声和发言声,心里却始终沉甸甸的,甚至第一次对从小就无比向往的舞台产生了清晰畏惧感。
在她即将认命地低头准备去换鞋时,她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自己的影子在耳边对她说:“看起来我们的救星终于到了。”
贝尔纳黛特诧异地回头,看到彼得正气喘吁吁地停在走廊口,浑身上下都被大雨淋了个湿透,看上去狼狈不堪,怀里紧紧抱着一包东西。
“抱歉……”他筋疲力尽到几乎是连完整说句话都困难,满脸因为体力消耗过大而产生出的病态苍白,眼镜上全是雨水,整个人摇摇晃晃靠在墙壁上,“路上堵车……所……所以,我只能跑过来……”
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对方,好像看到了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幻觉。
直到彼得小心翼翼取出被他严实保护在外套下的舞鞋递到她手上,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伸手试图去擦掉他脸上的雨水和汗水:“你是从哪里下车的?”
明明平时连体测跑完全程都跟要他命一样,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在雨天一路跑到这里的,甚至还真的赶在了比赛开始之前。
彼得轻微躲开一下,提醒:“你还要上场,裙子会弄脏的。”说完,他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吸饱了水的布料完全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听到最后一位评委已经给出评分,贝尔纳黛特来不及和他说更多,只抓起彼得的手将他带到化妆间,找到正在整理衣物的一位工作人员:“对不起,小姐,能请你帮个忙吗?他和我是一起来的,麻烦请给他找件合适的干衣服,或者直接拿我的也行。我比赛结束就马上来找他。”
说完,她快速换上舞鞋,朝彼得挥手道别后便步调轻盈地跑向舞台,踩在幕布即将升起的前一刻站定在地面上。
伴随着音乐的渐渐响起,冷调的浓烈灯光瞬间兜遍贝尔纳黛特的全身,与她仔细盘起的黑发和身上绣着花朵藤蔓的白色长纱裙交织,有种盛春与冬雪相撞的失真恍惚感。
想象你自己是一棵树。玛德琳这么教导过她。
你全身的骨头都是充满力量,坚不可摧的。你让自己在每一次的立起足尖,每一次的旋转与伸展中积蓄能量,不断向上,最终化作无数柔软的花朵盛开。
你的舞姿看上去越是轻盈柔韧,就越是要有坚定不移的强大力量在身体内部作为支撑。
它能帮助你指挥并随意调动身体的每一块肌肉,精准捕捉身体重心的每一次变换,将所有沉默不言的情绪都通过舞蹈表达出去。
她在音乐中踩着节奏起舞,抬起的纤细手臂与腰背融化成春水般动人,洁白的纱裙在腰间旋绽成花苞盛开。
过长的裙摆对于舞者的表现力更具要求,力量的把控完美与否,直接决定舞裙呈现出的辅助观赏性,以及是否会被打断动作的连贯性。
不过那些重重叠叠的繁绸缛纱显然没有给贝尔纳黛特造成舞姿上的困扰,反而跟着她控腿跳与闪身的流畅动作而显得极为轻飘,随时会飞起来的朦胧美丽。时不时抬腿到头顶时,裙摆也会跟着层层卷退下来,让人想起海边逐渐消散的浪花,露出少女线条优美的腿。
那场比赛自己最终得到了多少分,贝尔纳黛特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家里放着的金奖奖牌昭示着她比赛结果的完美。
领奖后照例是选手合影以及主办方送花环节。
贝尔纳黛特婉拒了其他人的合照要求,抱着怀里的鲜花一路跑到表演厅外,找到了正在外面等着她的彼得。
他换掉了刚才看比赛时穿的外套,将它还给了工作人员,现在正穿着自己半湿半干的衣服靠在立柱上,低头看着手里的相机,整个人都冷得有点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