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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云鹫的声音很轻淡,完全没有要责怪听风的意思,只转了身往里走。
听风进了屋,在后带上门,上了栓,转身正要往后边院子去时,发现百里云鹫在医馆里坐着,面前的圆桌上摆着茶具,陶壶正在小陶炉上鼓出水气,百里云鹫正往紫砂茶壶里放茶叶,看也未看听风一眼,只淡淡道:“过来坐。”
没有命令的口吻,就像夜里无事找个人一起月下小酌一般,然这样淡淡的话听在听风的耳里却是一种无法违抗的命令,让他根本不敢径直往院子里去,只能老实地走到百里云鹫对面坐下。
百里云鹫往茶壶里添煮开的热水,瞬间冒出的茶香让听风的心很不安稳,他不喜欢喝茶,若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是酒就好了,但是他知道不可能,因为他知道,正因为爷知道他不喜欢茶,所以爷才会在这个时候叫他喝茶。
百里云鹫亲自为听风满上一杯茶,再亲自递到他面前,“顾渚紫笋,味道香酽,你素来不喜欢饮茶,今夜或许你会喜欢。”
听风没有推就,将茶盏捧了起来,茶盏很烫手,可想而知这杯中茶水有多滚烫,然百里云鹫却在慢慢品着。
听风也将茶盏捧至嘴边,轻啜了一口,只一口,便烫了唇又烫了舌,让他的心愈发地不能平静。
“你静不下心品茶,永远也品不出其中味道,只会被烫了唇舌而已。”百里云鹫轻呷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滚烫茶汁,抬眸,看向听风,“是谁让你静不下心?”
听风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出,烫红了他的手背,他却似没有察觉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手仍紧紧抓着茶盏不放,却不敢对视百里云鹫的目光。
百里云鹫不再说话,屋子瞬间陷入了安静之中,唯有陶壶里的水在咕咚咕咚地冒着水气。
良久,听风才抬眸看向百里云鹫,“晚间属下收到了爷的命令,请爷恕属下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来。”
“你如今已不是我的属下,不用再自称属下,也不用觉得有何不妥。”百里云鹫声音淡淡,没有斥责的味道,恍如朋友之间交心一般,“我只想知道,你之所以没有回来,是否是因为今儿来的那个绿衣姑娘?”
听风默了默,放在膝上的双手紧了紧,随后喉头有些艰涩道:“是。”
“听风,三年不见,你倒是变了许多。”百里云鹫轻轻一笑,“何时变得怕女人了?”
听风放在膝上的双手用力抓着自己的双膝,对于百里云鹫的轻笑,竟是没有辩解,百里云鹫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汁饮尽,放下了茶盏,站起身,道:“罢,既然你不想说,那便去歇下吧,暗月给你留了饭菜在厨房,吃了再休息。”
“爷。”听风在百里云鹫迈开第三步的时候叫住了他,与此同时往他空了茶盏里满上茶,缓声道,“在爷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说的。”
百里云鹫转头看他,再看一眼已经满上了茶水的茶盏,重新落座。
听风将他手中的那杯茶昂头一口饮尽,如喝酒一般,放下杯盏的同时道:“三年前,我离开溯城,在途经烈国帝都凤城的时候,在城外遇到了迷路的她,不过是顺道将她带回了溯城,她便一直跟着我了。”
“爷知道我很少和女子往来,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我赶她很多次,都没能将她赶走,随后我遇到了半月,将阿渊留在了身边,她喜欢孩子,更多的时候是她替我照顾阿渊,那三个月里,我都已经习惯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了。”
“三个月后,有黑衣人来袭,我受了伤,她也受了伤,昏迷不醒,随后有人来将她带走了,说是她的家人,我没有阻拦,因为我的确希望她离开的。”说到这儿,听风有些自嘲地笑笑,“可是她离开了之后,我才发现我竟然日日都在想她,于是,我去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