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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誉说完,悄声无息地冲出了后殿,不忘掩上殿门。
她迅速如飞动作带起一阵风,撩动床头小几上灯火猛地晃了晃。
“阿妹啊阿妹,你还是一如既往粗心呢,要想让我不知道你来过,至少把灯给熄了啊。”少顷,床上一直熟睡着烛渊勾起了嘴角,浅笑,继而慢慢睁开了眼,“还是那句话,若是没了我,你该怎么办呢……?”
那双含着浅浅笑意墨色瞳眸倒影着火光,丝毫没有混沌困倦味道。
“阿妹放心好了,明天我一定会哄阿妹。”
185、多想你在身边
龙誉独自躺王都宫殿里木床上,因为没有她所熟悉所钟爱怀抱,也因为她想了许许多多曾经以及将来事情,一夜未眠,直至天明。
今日龙誉有些蔫吧,连逗小傍枫都有些怏怏没甚精神,阴郁心情满满地写脸上,吓得见着她侍卫和侍女都识趣地避而远之,唯有照顾小傍枫那名侍女不管是面对冰冷冷巫神还是阴郁苗王,都得小心翼翼地硬着头皮上。
龙誉将小傍枫抱怀里逗弄了一会儿便又交给了侍女,小傍枫嘟囔着嘴说要和誉阿娘玩,龙誉向侍女使了一记眼色,侍女立刻对小傍枫说带她去吃香甜甜饼,小傍枫立刻乐呵呵地跟着侍女走了,侍女这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虽然王上待所有人都很好,可是黑着一张脸王上还是让人觉得像头顶顶着一片雷云,随时都有可能被劈焦可能,所以,此刻能避则避。
龙誉站温暖阳光下,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自己分散精神找回来,良久,再睁眼时她又是寻日里那个沉稳干练苗王,便往偏殿方向走去了,她要去处理昨日未处理完事,她如今苗王之位上,她不能有丝毫懈怠与分神,她不能再让苗疆重蹈赤索里位时覆辙,需要她决定和处理事情还有很多,她不能过于因为她自己事情而怏怏无神,今日不知还有没有事态需要处理定夺,且还要到城外一遭,这些日子一直忙于点检苍山军兵之事未得巡巡城防情况,想来定是哪处出了漏子,才至于那个南诏男人那般神不知鬼不觉地直入到巫神殿前。
可是,为何觉得心有些空荡荡,有种神思无处安放感觉,以那个别扭阿哥性子,会先来找她吗?啊啊啊,早知道就不胡乱生气了,她这些年似乎都被他宠坏了,全部都是她都对他撒气,任她对他又捶又咬,他从来都是笑吟吟,也从来都是她自己生气然后自己笑眯眯地和好。
“呸呸呸!老娘这次才不会厚脸皮先和你笑眯眯!”龙誉边走边想,越想越觉气愤,一气之下一把抓住了路旁小树,只见她手背青筋暴突地倏地用力,竟将胳膊粗细小树连根拔起!
“王八犊子!这本来就是你错!哼!你这次要是不自己来找我,就等着我收你皮!”龙誉本就是个易暴易躁主,此刻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手中小树,就像瞪烛渊一样,突然想他脖子上狠狠咬上一口,可她暴躁归暴躁,心却是理智,她还有要事要做,不过压抑得想撒撒气而已,便“嚯”一声将单手握着小树甩了出去。
小树豁然落地之时,一队巡侍正好走过,皆定了原地不敢乱动,纷纷低下头向龙誉见礼,看着脚跟前那颗凄惨小树心惊胆战,他们刚刚可是都听到了王上狂暴吼叫,收皮啊……这这这,是要收谁皮啊?
而龙誉看到巡侍时则又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温和地道一声“辛苦了”,便继续朝偏殿走去了,然后一群大男人难得地凑成堆,窃窃私语。
“王上今天火气忒大啊,我还以为王上要扒咱皮呢!”一个年轻巡侍开口。
“呸呸呸,瞎说什么,王上要扒也是扒中原人皮,王上对咱百姓和士兵好着呢。”
“就是,你这样说小心你被兄弟们扒皮。”
“哈哈——”
“可王上这么气汹汹地说要扒皮,是想扒谁皮啊?”年轻巡侍有些惭愧地挠了挠头。
“小子,还没成亲吧?”稍年长一名肤色黝黑汉子挑挑眉笑道。
“还,还没,可我阿娘急着给我找呢。”年轻巡侍有些面红。
“哈哈哈,难怪。”另一名年长汉子拍拍年轻巡侍肩膀,看年轻巡侍一脸疑惑模样,哈哈笑了,“你没听出来王上那是骂中带爱,我家里那口子就经常这么骂我着,可哪时见着我不是好生对着,你是还没成家,所以以为王上是真想扒谁个人皮了。”
“大哥意思是……那个巫神殿里巫神大人?”年轻巡侍惊讶。
“是啊,那是王上爱人啊,你会觉得惊讶,是你才来王都一年多。”其余人等脸上浮上了平和且崇敬笑容,“三年前,王上来到王都,那是大伙第一次见到那位大人,白色长发,真就像苗疆巫神一般,虽然离得远看不见他样貌,却够给大伙勇气。”
“巫神大人没有抛弃苗疆,他会永远庇佑着苗疆,和王上一起守护着苗疆。”
说话之人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不可置信颤抖,眼神愣愣直视前方不远处,“那,那是——”
其余人随着他震惊不已且不可置信目光望去,皆露出了同样神情。
白色长发,月银饰,黑紫衣裤,以及低低浅浅银铃声,堪称绝世容颜,那是——
那是巫神殿里巫神大人!?那个从未踏入王宫一步巫神大人!?
那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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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誉批完后一卷自苗疆各处呈递上来卷简,才往身后椅背上靠去,轻舒了一口气,舒心地笑了。
各处春种都很顺利,各处平和如常,没有发生什么非要从王都下发决意大事,各处皆安好,这就好了,唐军还是一如既往地只知吃喝骄奢,仍旧没有发觉苍山有异,真是好极了,想必用不了三五年,便能将这群杂碎给赶出苗疆。
龙誉靠着椅背浅笑,闭目小憩,再睁眼时,才发觉屋外已是红霞满天,竟是日落了吗?
她似乎,还有没有与她阿哥看过日出日落,也没有赏过雪观过花之类,唯有一次看星星,还是好几年前他俩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时候,他们一起做得多事,除了打架,就是……商讨苗疆之事!想蝉小妹和曳苍,还有过惊天动地抢婚,有过怀娃娃抱娃娃激动,她和她阿哥,竟是连一件像样事都没有过,似乎唯一能拿得上台面来说就是他曾经给她做了两个小陶人。
龙誉走到偏殿外,看着西边天际似被火烧得通红晚霞,顿时又萎靡了,啊啊啊,同样是嫁人,她嫁怎么就是个从来不会先低头别扭阿哥!?
龙誉对着坐卧偏殿外左侧四不像石像凶神恶煞地拳打脚踢,后殿门两侧侍卫目瞪口呆目光中面不改色地拍拍手,离开了偏殿。
而后,只听“咔咔咔”如山石龟裂声音响起,侍卫盯着那尊被龙誉泄愤过石像狠狠咽下一口唾沫时,那坚硬且高大石像轰然碎裂,堆落地弥漫起一阵尘嚣,让两侧侍卫又是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这又是谁人惹了王上,真是嫌命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