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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是苦尽甘来了么?”严真真勉强咧嘴,转首看他,却一下子撞进了一汪深潭。他的眸子,凝视着她的脸不放,仿佛忽然之间,开出了一朵喇叭花似的。
好吧,喇叭花其实并不稀奇,也许是“十八学士”这种茶花名品,更能吸引眼前这位绸衫薄甲的贵公子。
“甘是来了,可苦还未尽呢今儿我反出京师,三大异姓王算是跟朝廷撕破了脸皮,往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呢”孟子惆却殊无欢喜之色,眉心间的隐忧,让严真真哑口无言。
万里长征,这才仅仅是迈出了第一步。外表看着,虽是光鲜已极。可实际上,恐怕不比龙渊的杀手生涯来得轻松。
“既然已经跨出了这一步,也不必后悔。即使王爷无所动作,皇上那里,也不会任由王爷坐大。除非王爷愿意一辈子这么浑浑噩噩,否则,这样的冲突早晚会有。”严真真叹息着安慰。
这个男人,包下整间酒楼,为的便是从这里可以眺望离江。越过这条江,便进入临川地界。
“往后,恐怕要几年之间回不得家,你……怨我么?”孟子惆得她安慰,只觉得适时示弱,还是能得到不少福利的,因而变本加厉。
“回不得便回不得,母亲的东西我已经拿回来了,谁乐意去严家?”严真真不假思索地回答,却又想起被她藏于空间里的宝贝,还是那位皇帝替她找回来的呢心里一滞,便再说不下去。
孟子惆顿时宽了心:“那便好,大不好日后寻个机会,把你父亲接了出来。他若是对荣夫人念念不忘,一同接出来也使得。”
严真真对严侍郎一家,可没有半分好感,闻言冷笑道:“他哪里有一点做父亲的样子?更别提当年母亲的去世,恐怕还与他脱不了关系。我认了他,便是对不起母亲。”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父亲,若是视作仇人,言官们……”孟子惆尽管杀伐决断,毫不含糊,可对于自古传承的忠孝礼仪,还是根深蒂固的。这番话,他倒不是为了自己沽名钓誉,严侍郎虽然攀了他这个亲,可入了王家,自然不会像升斗小民那般,认作岳父的。严侍郎见了他,仍要行礼。
“你不是已经出了京城么?”严真真诧道,“京里的言官们再怎么弹劾,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孟子惆哑然失笑:“可不是?我还当是在京里,怕你被皇后叫去训话呢”
严真真的唇角,浮起了一抹笑容:“这就是出京的好处了,免得处处束手束脚。明明不想见他,可严侍郎递了帖子求见,还不能找借口回绝。如今可好,即使他不远万里去临川,我不想见,就是不见”
她说的有些嚣张,可孟子惆却偏爱她的这副神态,一张俏脸,被窗口的阳光照着,更显得莹白娇艳,仿佛透了明似的,让人很想轻轻地咬上一口。咬是不舍得的,大概只是拿牙齿稍稍一叩,便至**。
“咱们在临川安顿好……”孟子惆看着她的脸,竟有种就此善罢甘休,从此做个逍遥王的念头。可是,半句话出口,还是叹了口气。
人在江湖,固然身不由己。身在政途,更是骑虎难下。若是存了不争不进的心思,英气下一步便是身首异处。孟府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再无翻身的余地。
“不知道临川有没有金陵繁华……”严真真没有想到孟子惆的潜台词,只是关心临川的投资环境,是不是还能再现金陵的盛况。
孟子惆怔忡半晌,才叹息道:“当年的临川,又称中州,处于大陆中心地带,自然繁盛。只是自祖父殁后,父亲年幼,屡屡被太后召入京中。临川又有京里派来的昏官,竟是弄得商业萧条,民不聊生。不过,近年来,我也致力整顿,大面上有朝廷的官员压制着,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至今起兵,倒是可以放开拳脚。因此,我才需要用你的联华超市,来打开临川的商业大门。”
严真真恍然大悟,自己可把人想得太市侩了。孟子惆可不是只想贪图她的几两银子,人家在意的,是重塑临川的繁华啊
“那没问题,联华超市在京城的生意,日后总要受人联手打压。我们不如把总部自京城搬至临川,再慢慢扶持其他的行业。商人的资本,自古以来便具有逐利性,只要我们打造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相信临川很快便能重回繁华。况且,临川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乃是金陵与京城的中转站。以商业带动农业,假以时日,便可直追金陵。”
她自信满满的话,吸引了孟子惆。这本来就是他的打算,但只是一个大概的框架。看着她眉飞色舞的叙述,孟子惆也不由放开旖念,一本正经地与她探讨起临川的商业构架来。
这一顿饭,直吃到夕阳西下,孟子惆仍觉意犹未尽。看向严真真的目光,满是欣赏。这样的女子,不仅仅是一个王妃头衔的摆设,也不仅仅是内室中中床-伴。她能够带给他的,将会有更多的惊喜。
翌日黄昏,终于抵达了严真真但闻其名不见其形的临川。城门显然年久失修,城砖处甚至长有青苔,看起来透着一股子破败。街道上的行人,少有衣裳不打补丁的。即使偶有几个衣饰光鲜,那式样也比不得京城和金陵。被称为贵人最爱的蜀锦,更是行了一路,都不见一件。
孟子惆早有说明,临川商业萧条,百兴待兴。但看到整条主干道上,只稀稀落落地开着几排店铺,严真真还是震惊了。这哪里是个蕃王的封地,分明是穷乡僻壤嘛
这还是古代以繁华著称,被称为古中州的临川?严真真半启着唇,转头迎上了孟子惆苦涩的笑意:“你也看到了罢?若是再晚得几年,恐怕临川真要仅仅成为一个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