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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在建房的时候就另打了一口井在院里,他们父子俩并不介意邻居在这里打水。
路过媒婆和程父,程邺挑着眉毛打了招呼,“爹再聊一会儿就该吃饭了,南枝已经炒最后一盘菜了。”
程父嘴上答应,惦记着屋中还剩下的二两酒,“丫头可炒了花生?拿来下酒最妙。”
“程伯父!”南枝隔着篱笆朝这边挥手,少女容貌姝艳,能干又礼貌,没有长辈会不喜欢。
“饭好啦,您和程邺哥哥快来啊!”
“来了,南枝丫头,那个炒花生——”程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心心念念的都是下酒菜。
程邺轻松提着两桶水往外走,无奈道:“给你炒了一碟,别贪杯。”
“好说,不贪。”
媒婆也在南枝家吃的晚饭,她吃人嘴软,就不好意思再给程邺说亲,反倒东拉西扯地说了好些趣事,绝口不提李家姑娘了。
也是这一顿再普通不过的饭,叫媒婆彻底歇了给程邺说亲的心思——夏天已经结束,小伙子的眼底仍藏着炙热的情感和满天的星子,这份热已经润物细无声地融进他的言行,大大方方地,充满耐心地,只等她开窍,只等他挑明。
看来过不久就要喝喜酒了,媒婆想。
十四岁成亲说早不早,说晚不晚,是个刚刚好的年纪。
南枝突然跑来说要嫁他,不管出于什么考量,程邺都很高兴,他这时候可没想那么多,什么爱啊什么依靠啊什么门当户对啊都是虚的,他喜欢南枝,就想要南枝。
他想保护她,想陪伴她,想春夏秋冬都与南枝看过,走过。他们会是恩爱而平凡的一对夫妻,少年时青涩,青年时情浓,中年时温情脉脉,头发白了的时候还能紧紧牵着南枝的手。
这是程邺总结出的往后的日子,如果人一定要和另一个人结伴而行,他希望是南枝,是他半路上才遇见的小青梅。
一颗心脏激动得怦怦乱跳,他高兴地抱着南枝转了好几个圈,眼睛亮起来像一条大狗蹭着她的脖子和面颊:“那我们就成亲吧!”
南枝吓了一跳,幼嫩的面皮染上红:“你,你将衣裳穿好啊。”
她其实也很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对不对,在她的记忆里,明灭不清的灯光下,有人抱着她说起未来要和夫人一起为阿枝选夫婿,光影缱绻,那一男一女的声音和面容都被时光侵蚀得模糊了。
程邺符合他们的挑选标准吗?南枝不知道,她只是想,如果嫁给程邺能在夜里睡个不用提心吊胆的好觉,那么就嫁吧。
无父无母,一贫如洗,只能尽力将嫁衣绣得漂亮得体的南枝给程父敬茶时还有些忐忑,害怕程伯父觉得她配不上程邺,害怕之前的友善和气化作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