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眉眼一阵箫索。只是片刻,掸掉了。他回击:“别说我了,你也不咋样。给你个忠告,女人不会越来越美,只会越来越老,你要不好好调整,会没人要的。”
“没关系。”
“嗯,你说什么?”
潘宁掩饰了下自己的落寞,道:“没什么,你是不是要尽地主之谊请我吃饭?”
“这个自然。撇开我们前夫妻的身份,你还是我妹妹。也就是说,你无论怎么讨厌我,都不可能彻底铲掉我们千丝万缕的关系。”
潘宁扑哧笑:“想听我叫你一声哥吗?”
“不。”唐末的眼睛忽然云山雾罩变得深沉。
饭后,唐末带潘宁出去看雪景。两人沿长安街向天安门走,马路上依旧车流如织,路灯散出黄暖的光,雪在光线里杨花一样悠闲飘落。潘宁望着天空,仰着脸直直承接雪意的清凉,走着走着歪掉了,总要唐末重新拉回到人行道上。
唐末不知道潘宁在想什么,他只是慢慢跟在她身后,一瞬不瞬盯着她雪夜中单薄的身影,好像只要自已一闭眼,她就会被风雪抹去,就此了无踪影。
过去,他实在不想提了。太重太重。
简单点说,车祸没有要了他的命,只是给了他一点不显山露水的后遗症。
他会突然眩晕,而后头脑一片空白。医生说是大脑的血管受了挤压造成的问题。严重与否,有待观察。
他并不特别在意,头脑空空不是什么坏事,人活得简单点是福气。
那个案子,因为慕远的缘故,水落石出。关里对外称他的开除公职和潘时人自毁清誉之举同样是出于工作需要的权宜之计,给他名誉和岗位的恢复。并且,因为案子的成功破获,他的履历上有可能会增加一个三等功。
这些曾经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但在与潘时人长谈后,他决定放弃了。
他知道自己深爱这份工作,却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它。
在递申请前,他最后一次穿上制服,配上衔,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敬了个礼,就此告别一段光辉岁月。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凭感性活着,爱恨都很直接,接受惩罚也是,让拳头打到心上。
到北京后,他与几个朋友创业,前景不明朗,没有关系,他对自己无所求,只是放不下潘宁。
经历这么多事后,他的爱己经升华。就像时光在给人磨难的时候,也会沉淀下一份豁达与淡定。
他记得跟潘宁离婚前,找影子喝酒,醉了,大哭。
影子用一个前世今生的故事劝慰他。
沙滩上有一具女尸,全身浮肿,散发恶臭,游人见了纷纷躲避,有一个男人心生恻隐,脱了自己的外衣给女尸盖上,而另有一个男人则挖了个坑将女尸埋葬。影子说,如果将那具女尸比做宁宁的前生,你就是给她盖衣服的人,而慕远则是那个将她埋葬的人。其间的情义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情缘天定,你不必要苛责自己,怨恨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