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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杞看着腿边的女子,对视良久,才缓慢低沉的应了一声恩。他微微俯身,眸中暗潮涌动,渐渐的升腾起复杂的炫色。由哀叹到考究,再蜕变成怜惜,每一次情绪变化,都映入在了她的眸子里。
不自觉的,她的手已经被他握的发红。直到外殿传来喜贵儿的声音,他才放开她的手,低低的在她面前诉了一句,“只要你不后悔。”
繁锦一怔,过了一会儿才不自觉合上眼眸,“我不后悔。”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是自牙缝中挤出,说的极其用力。繁锦抬头,感觉到景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去,可是最后那一眼,她却不敢直视。仿佛只看一眼,苦苦筑下的心防便会溃堤。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那皇上起驾的声音完全听不到时,繁锦这才跌坐在软榻上。看到玉梨行完礼回来这才惊觉,自己竟因一心沉浸于心事,完全忘记恭送皇帝的礼节。
玉梨看着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遣下四周宫人后才浅浅叹息,“娘娘,您让我怎么说您好!”
繁锦摆手,“到底是怎么了?”
玉梨叹气,“今天奴婢去玻颜阁小看的时候,就看到玻颜阁上下一片慌忙。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说素妃娘娘受到了惊讶,太医院的陈太医竟忙于给她压惊。娘娘,陈太医是什么人?他便是那陆家保上来的太医。据说,现在还和陆家关系甚密。而玻颜阁对素妃娘娘受惊一事遮遮掩掩,您难道不觉得该有什么阴谋?”
“这件事情发生多久了?”繁锦蹙眉,“什么时候受到惊讶的?”
“大概是夜里正深的时候。”玉梨应道,“不瞒娘娘,奴婢一向起的早,这才发现玻颜阁有些异样。等到刚才小落子去那儿的时候,回来报告说,一切无碍。”
“娘娘,昨日夜里鬼鬼祟祟,今日又忙于掩饰,此事必有玄机。所以奴婢才没经您的许可,告诉了皇上。”
“你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繁锦抬眸,竟有些有气无力。
“这……”,玉梨微微一顿,过了一会儿才小心开口,“玻颜阁的粗使丫鬟粉澄,是我的一个远方表妹。此人不善言谈,老实的很,虽然是粗实丫头,但足以了解玻颜阁一切状况。”
“恩。”
“娘娘,不是我说您,玻颜阁都往咱们这里安排了人手,咱们不得不防啊。还有,以奴婢见,您现在的心思不应当放在消息是谁得到的这个事情上,而是应该思考,玻颜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繁锦突然低哼,“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必与月容有关。”
“那……”玉梨微微眨眸,似是思考,忽然瞪大眼睛,“那皇上也猜到了?”
“他猜不猜到我不清楚,帝王心机深,我只能看透表面肤浅的东西,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刚才的皇上,动了杀念。”
所以她才一时间恐慌,因为她在他眸中看到了那么浓郁的痛恨与杀欲,凌厉的目光铺展而来,仿佛只要触及,便会被刺伤。而玉梨的那番话看似毫无逻辑,其实却一针见血的戳起人的痛处。对于这个时刻担心权柄不为自己所授的帝王而言,冒犯他旨意的第一结果,必然就是杀机。
看的出来他也想就此事对繁素下手,不管事情如何,这两点明知故犯足可置她于死地。而繁素已产下皇子,就此而言,嫔妃繁衍后代的基本功能已经达到。对于景杞来说,更是如此。
但是她却突如其来的有了恐惧,面对他如此愤然的目光,行路至今,难道自己的目的真的是要置繁素于死地吗?
他最后和她说,她不要后悔。说明他也看穿了她的心思,后悔与否,在那时便已经注定。
“娘娘。”见她又不自觉紧握着拳头陷于沉思,玉梨忍不住搭声,“您……”
“再给她一个机会。”她的话尚未说完,繁锦便说道,“若是经历月容的这次事儿她仍然不改劣行,那么我再……”
“娘娘,您要用这样的借口逃避多少次?”玉梨不由急道,“若不对她心狠,后来吃亏的是我们啊。”
“那你让她就此死掉在皇上手下?”繁锦扬声,“你也看到了皇上的意思,若是我不插一言,繁素必会生险。事情已然走到这个地步,皇上必会了解其中渊源,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如此愤懑吗?上次安园公余成无端送命的事情,他便是用了这个计谋想要澄清事实!”
卷五夺宫卷五夺宫第一七四章后患
若不是上次王芸楚从中生梗,繁素断不会活到今日。我看书&她这个姐姐做起事来狠绝毒辣,但却扛不住噩梦的困扰,这次的半夜惊梦事件,必然与沐嫔、翠庭与春萍等人的无故死亡有关。
按照景杞的思维推断,做贼者才会心虚。一旦对此事害怕,就说明了,此人与事情有着密切的关联。
朝议之后,繁锦原以为景杞会唤她同去玻颜阁查问此事,可是喜贵儿却中途告诉她,皇上有旨,为避嫌,她可不去应酬此事。
繁锦心烦意乱,看的出来景杞这事有意避她,但是又特地派人告诉她不去,应不会是置繁素于死地旨意。她还记得上次余成事件的时候,他没有告诉她任何理由便去了玻颜阁,等一切落定的时候才告诉他,他曾想让繁素赴死。
心事不定的坐在案子前将帖子临了千遍,玉梨终于带来消息,素妃娘娘明知宫规而违逆规定,念其刚诞下皇子功高,又体弱多病,景杞念其旧恩,特免其死罪。
可是,为昭宫规严明,以示惩戒,位分却连降两级,刚刚诞下皇子的素妃娘娘,一晃而变成素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