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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这个消息,繁锦心中五味杂陈。
景杞能做到此,可谓是极大考虑了她心里的感受,夏唐皇宫别的不说,一向是极其严明宫规祖律,君权至上的统治风格更是自先帝景越起便到达了顶峰。作为景越的儿子,景杞同样如此。许是因为遭受过王芸楚之变的缘故,对冒犯君威地行径。向来都是恨之入骨。
所以繁素此次,绝对可杀得。但景杞却连降两级,虽然死罪免了,这个活罪却也是极为严厉的。尤其是她,刚刚产下皇子。在众人眼中这原本已经成为常宠不衰的明证。
如此一击,显然是有更加丑化的嫌疑。
玉梨眸中透出点滴喜悦,道,“皇上此次可谓是大快人心。宫中向来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俗语。但是谁都知道。这难熬的活罪,折人心赔面子,反倒不如死罪利索。”
繁锦点头,眉间却没有应有的欢喜,反而是凝结起浓重的担忧。“事情怕不会这么简单地。”
“素妃看到如此结果,也该识眼力了,在这宫里谁是主子。谁的位分高,原本就该分地清楚。”
繁锦苍然摇头,唇角抿起苍白的笑意。“能识时务自然是好的,这世间没有一个能像我这般期待她就此罢手的人,可是,事情会这般顺利吗?”
若是以前的安繁素,或许她会有些信心。可是,她却也知道,她这个姐姐看似柔弱地背后,却有一种近似执拗的倔气。否则,也不会在家破人亡之时。怀着报复之心。带着她一脚踏入王家。
即使每一天在王家都生活的战战兢兢,每一刻都面临着王子华地挑衅和威胁。就在她自己都想要逃避的时候,她这个饱受强幸之苦的姐姐却依然决定留下。从小到大,她似乎都是如此,想要做到地额事情,就必须贯彻到底。
她一向欣赏并以这样血性坚决的姐姐为生活榜样,可是今日,她却如此希望他放手。这样一条权欲之路,向来只是一条单行线,若是她强势加入,必会有一人受伤。
不管哪个人受伤,对她而言都是悲剧。
夜晚景杞突然来临,繁锦侧头看了看日子,并不是逢五的时间,不由纳闷,却见他微微一笑,径直自暖榻上坐下,“不用看日子了,朕今日就想临时决定到你这里来,至于司寝局那里,朕会着人记档。”
闻言,繁锦这才也坐了下来。看到他的神态,已经料到了他想说的话,慢慢跪下,“谢皇上不杀之恩。”
景杞却不扶她起身,眼睁睁的看她在他面前躬身行礼,良久才叹道,“繁锦,每一步路,你都想好了吗?”
繁锦一怔,“您告诉我的,走一步,思三步。”
“可是朕看你像是走一步,算一步。”景杞拧眉,“今日的事情,若朕没有顾及你的想法,将安繁素按照宫规严办,你将会如何?”
繁素低头,不语。
“你是不是会恨朕?”景杞语气蓦然加重,“告诉朕真话。朕要地是你地真话。”
良久,繁锦才抬起头,唇咬的紧紧地,似是花费了很大气力才吐出一个字,“是。”
听闻她的答案,景杞却扯起嘴角,浅浅的竟盛起浓浊辛涩,“朕早就料到会是如此。”
声音忽然低沉,像是被抽出去了所有力气,只有那深幽眸呈现无奈色彩,渐渐的在眸间郁凝扩散,“繁锦,朕常常会想,你心里到底在乎的是什么?”
“是你自己,是朕,还是你的姐姐?”
繁锦眼睛倏然瞪大,显然是没能了解他的意思。只听景杞又继续说道,“今天的事情,朕很为难。”
“朕在那一刻想要治了安繁素的罪,即使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她与沐嫔等案有关联,与陆氏一族有勾结,朕也想治她的罪。你这个姐姐貌似柔弱,却总给朕一种不安分的感觉,朕总觉得,留着她,必是后患。”
“而今天的事情,给了朕最好的理由。”他微微俯身,像是这才发现一般将跪在地上的她扶起,“自古宫规祖制最大,安繁素作为宫嫔违规逾矩,只要朕说一句,罪便足以致死。”
“这像是上天给朕的一个最好机会,朕若依了自己的心意,后患必无,你在后宫中朕也必会放心。可是安繁锦。你在朕将要下定决心的时候,告诉朕,要手下留情。”
“朕原本不想依你,但你地目光分明透着朕若不依,你便恨朕一辈子的逼迫与威胁。”景杞叹气,“想到朕曾经对你的亏欠,朕不忍心那么做。可是安繁锦,你告诉朕。朕今日的不忍心是对的还是错的?”
“若是有一日,安繁素真的如朕所想。真的成为你与朕之间地祸患,真的成为这宫中地灾难。那时候,必要费今日十倍工夫才能去除,而且,亦会更多风险。到了那日。若是朕仍然一心为后路着想,到了不得不杀的地步,你还会阻拦吗?”
一番话说出口。让繁锦彻底惊楞。她瞪大眼睛看向景杞,“我……”
“繁锦,你会。”他定定的看着她。唇角微扬竟是苦笑,“与你姐姐的对决,你时时被动,从没有一次能争取主动地位。而朕太在乎你,因此才会被你牵绊手脚,很多时候,不得不枉费心机。”
“枉费心机?”繁锦拧眉,忽然抬头,“你的意思是……”
“对。朕地意思就是你想的那些。”他唇角微勾。眸中流露出胸有成竹的傲气,“与几年前朕用恐吓地计谋来试探安繁素一样。昨晚这场戏,应该也是出于那种安排。只是实施者换了别人,而不是朕。”
“你知道是谁?”繁锦扬声,手却不自觉紧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