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一卿凤目一扬,锦瑟略略朝他点了点头:“裴先生。”
他并不答话,只是迅速从袖中抛出一条干净帕子来,递给锦瑟。锦瑟意会,接过来遮住自己的口鼻,愈发用力地按紧那人,看着裴一卿从容不迫的施针喂药。
那人终于安定下来,锦瑟微微松了口气,却见裴一卿依旧神色冷峻,一颗心便又提了起来:“裴先生,真的会爆发瘟疫吗?”
裴一卿站起身来,淡淡道:“不可幸免。”
锦瑟心绪一凝:“那先生可有医治良方?”
“良方是有,药材却难寻。”裴一卿凤眸之中闪过一丝莫辨的情绪,“若海棠还在,以她的足智,想来是不难解决这个问题的。”
锦瑟身子微微僵住,半晌,见两个医僮依旧没有喂完药,便低声道:“我去帮忙喂药。”
裴一卿略一扬眉:“劳烦姑娘。”
何妨惜清欢(四)
因大水为患,村中多数房屋都已被冲毁,仅剩一座祠堂可遮风挡雨,后来当地官员又命人临时修建了几间大屋,这才勉强安顿完当地村民,而此次苏墨一行人前来,安歇之处便成了难题。好在祠堂后方有两座屋舍,屋身虽歪斜,倒也勉强可以栖身。当地官员皆惶恐不安,不敢让苏墨住这样的地方,然而苏墨坚持,也唯有就此安顿。
夜里,锦瑟躺在砖木临时砌成的床榻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屋顶,一丝睡意也无。
那屋顶是由草料搭建,大约是好些日子没人住,其中一角被风吹开了也无人打理,从锦瑟躺着的位置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屋顶的天空,星光璀璨。
星光璀璨,也就是说明日照旧是个大晴天。水患当前,下雨自是让人恐惧,然而晴天,也未必能让人心安。这样热的天气,一旦爆发疫症,那后果真是不可想象媲。
裴一卿说,若海棠还在,必定能想出寻到药材的好法子。可是海棠已经不在了,为护她而殒了命。
锦瑟揪住自己的领口翻了个身,却忽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房门开阖的声音。
隔壁住着的,是苏墨。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便悄无声息的也起身来。
陆家村临泾水,夜里河风很大,吹得人身上发冷。她看着苏墨往河边走去,便抱紧了手臂,跟在他身后。
河边水势汹涌,苏墨临水而立,被夜风吹得衣衫飘扬。锦瑟远远看去,便仿似一幅以天地为背景的画,天地之间,便只有他孤清冷寂的背影。
她静静在他身后站了许久,终于扛不住那样的冷风,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