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毁了狼巢里求生的少年的一生,我怕是要负疚的。不过可惜,我这才多大点事儿,闹将这么大,我还不至于往自己脸上贴金,自谓神勇,以为玩他人于股掌之中。
‘君上’当日没让十四搬出来,便定了论。宅子里的管事人等是如何好的眼色,自是识相的,这个,我早领教过。
看着这几日去找十四的人,也估摸出些头绪了——都是些御家的旧人旧仆。
我想啊,这君上真真有手腕,怕是没上位的时候结的亲,辛家一衰,渐渐稳了之后便开始宠新的,也挑挑旧的的刺,提点提点,说是莫要站错了队。这种人最好用善妒的,所以十四也算帮御君清“君”侧了。
不过现下梁家都灭了,诸事归位,有些世代为御家的,未免有些火气,十四的这事儿,也算是御君给众人灭灭火,所以,生死自是不顾了的。
所谓芙蓉帐暖,耳鬓厮磨,终比权薄。
我在柴房前面的空地上痴痴傻傻,忽然,发现目标——猫。于是开始捉猫,追着跑。从各院子前面穿过去。呼喝中,摔个狗啃泥,再被拖起来,甩出去。
却暗暗瞟着各院子的动静。这一路,视野不错:少爷们的院子,公子们的院子,下人们的院子……都可窥得一二。自然,猫这般跑,免不了我夜深人静之时在这路上撒些料、下些功夫。
若不出格,有时守卫人等也不大赶我,一则我是个呆子,却可在他们百无聊赖的生活中添些笑料;二则,出了什么事,往我身上一推,打骂由人,他们也不担什么,甚是方便。再说了,我虽是“贱”种,却也是御君的种不是?
于是闲谈咒骂人等调配之类,又不知被我摸了多少去。近日,整个宅子人事地理也被我测得差不多了。布局了然,今后方便嘛。
又瞟见,一干人等,捂着子帕子的带了没帕子捂的,去了十四的方向。
继续追猫。
话说我终于在少爷们的院子门口抓到了猫,确然的说,是猫被我在少爷的院子门口抓住了——我扑上去,用整个身子笨拙压住,祈祷着猫别被我压死,否则我有由头乱闯么?
不错,由头。
要干个什么事,若是少爷公子们,自要寻个冠冕堂皇的由头;侍卫仆妇们,自要寻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我痴呆一个,就算寻个癫狂痴傻的由头,他们奈我何?只道那痴儿终日只知追着猫跑,打了几次,伤养好了继续追,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癫痴。
那度,我自是拿捏的好的,犯不着大伙,自然也犯不着众怒。估计下人连总管都不曾报,就呼喝着赶人而已。我虽是“贱”种,却也是御君的种不是?把我怎样了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凡是在宅里有些地位的,哪里没有对头在那里等着,怎好淌这趟浑水?
谅他们除了让我受点皮肉伤、送些馊饭馊菜之类,也不敢干什么。
话说,我四肢朝下压在少爷们院子的门口的猫上,思忖着左边的些个阁子便是二少爷的了呢。打听到的那个人,已经两个月没出户了。
恩,听说他叫庄心斋,是二少爷新过门的。
我抓紧时间往里面瞟,不一会出来的仆妇只是看了我一眼,绕着走了。
瞧见她拿的书类和些个点心。我稍稍抬起一点身,那猫飞也似的蹿出来跑了,我爬起来冲过去,继续追。
很好,他每天还在看书,虽然胃口不怎么好。祝他好人有好报,吉人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