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越一边择菜一边听。
李阿娘守在灶台边,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露出一副见了崇拜的人的神情,止不住地夸奖:“不得不说,洪县令长得真俊啊!忽然来到村子里,要不是村正提起,我们都未敢想他是新县令呢!”
李阿奶和徐晴赞同地点头,一想到那个二十几岁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仿佛能从他的身上幻想到家中三郎未来的样子:“洪县令年纪轻轻便取得功名,听说赶考前就成了家,只望他造福百姓的同时,也能生活美满。”
众人一齐点头。
听着李阿娘娓娓道来,纪清越才理解她们为什么对这位洪县令越来越满意。
原来这位县令上任途中,就是在一点点走过山单境内所有村子的路,这里两是他未来四年要管辖的地方。
离开甘州,洪县令正是通过敛苍山的那条古道,穿过寒冬的山林,走过冰冻的河谷,才到达匪患频的石梁村,随后从石梁开始,沿着泥路,一路往西,似乎打算绕一圈再返回山单。
“说句实在的,上一任县令长什么模样,我是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样一瞧,周县令任职的几年,咱们竟未见过几面。春耕督种不见身影,秋收催粮倒是不曾落下。”李阿娘嘟哝着,接着提到洪县令时又眉开眼笑起来:“洪县令刚来到村子,便召集村中族老了解村子的情况,我们还在一旁听哩,县令大人不仅细细询问耕种之事,还问了许多其他小事,其中自然也提到了我们家二郎。”
看到纪清越露出疑惑的神情,一边的李锦娘解释道:“县令大人并非刻意提起,只是问到剿匪的事,就不得不提及二兄。”
毕竟李二郎因剿匪的事在附近已小有名气。
纪清越点点头,原来如此。
寒风凛冽,离开下李村去往其他村子的一行三人骑着马行走在积雪的路上。
“啊嚏!”
“大人,汤婆子可还热着?”
“热着热着!村正让人灌了刚烧开的水,还热着!”
每个人都裹紧身上的披风,戴着风帽蒙着防寒的布巾,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因路面有不少积雪,他们须得谨慎地控制缰绳,一步一个脚印走在远离人烟的土路上。
这种天气,就算是在村子里,也没什么人出来走动。
即使已经下过几场雪,可山上山下、山里山外的景色差异还是很大,山上银装素裹宛如仙境一般,翻越山岭的过程中他们被山中雪白的景色震惊,走到最后只剩下惊叹。
而山下是另一副景象,四周的绿植早已褪色,只剩下蔓延的枯黄,稀疏又光秃秃的枝桠挂不了多少积雪,落下的积雪融化又冰冻,平坦的田野上盖着一层雪渣和冰晶,脚踩上去反倒让白雪沾染上尘土。
三人都穿着厚厚的衣裳,马儿当然也不例外。
主人家给马儿裸露出来的身上和四条腿都套上袄子,不至于叫马儿驮着人的时候还得受冻。
土路似乎比山路更难走,马儿走得小心翼翼,免得蹄子打滑摔个人仰马翻。
三人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样貌。窄小的土路容不下三匹马同时并行,两人骑马在前,一人在后,不紧不慢地朝着下一个村子走去。
缓慢地走了许久,坠在后边的男子隔着厚厚的面巾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大人,汤婆子可还暖着?”
被唤作“大人”的男子转头,将披风中的汤婆子递出来,交给骑马与他并行的男子。
他们从下李村出来前,将汤婆子灌满热水,塞进怀里烘热整个胸膛,如今已变得温凉。
走了一个早上的路,汤婆子已经冷下去,再捂着只会越来越冷,将怀里的热气抢走。
大人身边的男子似乎是仆人,他熟练地将汤婆子里的凉水倒掉,然后将汤婆子收回包袱里,随后继续打马前行。
“虽说今日并未放晴,却已是行路时难得的好天气。”主人身份的男子饶有兴致地抬头看天,乌蒙蒙的云层在天上翻滚堆叠,好像熬不到傍晚,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
仆人却没什么赏景的心情:“这种天气确实比在山上行路时的好。”
天知道他们是如何拉着马走在残缺的山中古道上的,那都是他们命大和准备工作充足,经历九死一生的险境后才安全地下山。若是早知道古道这么难走,当初他就应该打晕大人,阻止他在这种时候进山。
也不知道那些山匪是如何在山里生存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