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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汤煮好烫手,岳维东龇牙咧嘴地端着碗走到餐厅,正巧看见张美娟的侧颜。她正坐在餐桌前,随意打开电视放了部黑白的电影,那晦涩单调的光落在她半边脸上,竟然有一种时光交错之感,仿佛油画上的人儿一般看不出年纪。
岳维东知道自己从不介意张美娟的年龄,他已完全过了要挑选女人年龄,身段,家庭出身的这种低级认知阶段了。但这始终是一段完全无法对等的关系,他仿佛是站在山脚仰望云雾里若隐若现的她,怎么用力也攀不上去,急得抓头挠耳也触碰不到。
但他才不管,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从来都能得到。
于是就走过去将碗放在她面前,言语温柔地劝着:“煮好了,趁热赶紧的。胃药吃了吗?”
“吃了啊。”张美娟指了指旁边一盒被打开的胶囊。他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吃了两颗药。
男生在她身边坐下的时候,顺势伸手捋了捋她的发丝,她躲开。他低头想亲吻她的额头,又被她躲开。
但岳维东贱兮兮地觉得,她侧头躲开,也不说话的样子是极美的。
电影刚好放到那个叫乔的记者和公主的侍从乱糟糟地打成了一团,两个人就这样在混乱的光影下沉默了半响。
“你喝完汤赶紧去休息,我先走了。”他没有纠缠,拿起餐桌上的头盔向她告辞。
张美娟点了点头:“今天谢谢你了,注意安全。”
“麻烦你早点休息,不瞅瞅自己多大年纪了,不要学年轻人熬夜啊。”深情不过一秒,又恢复了混世魔王的样子。
然后她听到关门的声音。
女人慢吞吞地喝完一整碗姜汤,将碗放进水槽的时候才察觉自己手心还拽着两颗小小的胶囊,已经被体温捂得绵软,一起丢进水槽很快就被热水融开了。是有些感动的,面对岳维东这样穷追猛打的男生,偶尔的恍惚与摇摇欲坠都在情理之中,但她也深知感动并非是一种能够持续的感情。
所以她只能当他是贪玩,由得他玩够了,觉得无趣了自然也就会离开。就好像老电影里的安妮公主和清贫的记者,纵然有万般的情投意合,最终也是做回了自己本身应该成为的那个角色。
并没有谁,可以在换个发型或换双鞋后,就真的变成另一个合适对方的人。
其他到没有更多需要操心的事了,老黄将自己名下的厂房租了出去,做了个甩手房东,其他时间都用来教苏盛打台球,约会,吃饭,再后来就变成了像小夫妻一般与苏盛手挽着手在张美娟的琴行里进进出出。对于这一切,张美娟都习以为常,苏盛的新恋情,岳维东深厚情谊;但更加习以为常的是一直放在心里的那个人。他仿佛是完全被陷入了血肉中的一颗小石头,被新鲜的组织和血管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成为了一块永远都不会被风化掉的琥珀。
她已经不痛了。他还是活生生地被包裹在心里,在时间的磨砺下,越发细致而鲜活。
18
岳维东从张美娟家出来,将摩托车开到了自己常去的那家拳馆门口。
“你睡不着觉?”拳馆的靶师小健已经打算洗澡下班了,见到他一脸崩溃的样子:“怎么来得这么晚,这都几点了大哥。”
“废话少说。”脱掉鞋,黑色的T恤脱下来扔到地上,露出一具骨骼与肌肉分明的肉体,他翻身跨步上了拳台,双足抓紧黑色的地板,在明黄的灯影下架好格斗式:“来陪我练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