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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多岁中不了进士的倒是寻常情形,想来也就是个资质平庸的读书人。
但四十多岁了却连秀才都没中,只怕就是个榆木疙瘩脑袋,只会读死书的了。
萧云朔委婉地道:“吴村长,孩子读书的事情不是小事,若是启蒙老师选错了,学不会还在其次,万一让小孩们生了厌学的心思,可就得不偿失了。这样吧,左右也不急于这一时,我让云管家四下去再去打听打听,看有好的再定下来。束脩的事情,村长不必担忧,云家到时多出一些,也无妨的。”
吴村长听了,也有些过意不去,道:“那怎么好意思?光是修葺废宅子,改成私塾这件事,已经让你家破费不少了……”
萧云朔笑道:“我家也有三个孩子要上学,这也是为了自家,村长不必太在意。”
事情暂时算是说定了,等吴村长离开之后,萧云朔才向袁旭问道:“老师还有多久到?”
袁旭答道:“按照暗阁传来的消息,应该再过半个月便能到达。”
萧云朔点了点头,道:“一路上务必派人暗中保护,不可大意了。”
“是。”
萧云朔所说的老师,便是当朝的太子太傅,曾做过太子师的谢皋谢大人。
当日太子被污蔑谋反‘身死’,也是这位谢大人带领众臣绝食入了大理寺的牢狱,替太子正名。萧云朔暗中潜回京城时在牢中所见的,也正是他。
谢大人虽然是两朝重臣,正直无阿,两袖清风,但奈何身为太子师,曾经又是替太子喊过冤的,因此聿成帝表面上不敢将他怎样,实际上心中却对他甚是不满。
五皇子和沈世安被贬流放之后,朝中情势更加波谲云诡起来,二皇子和六皇子的党羽也从一开始的暂时合作对付五皇子,而变成了彼此之间白热化的斗争。
聿成帝对此虽然知晓,却并不阻止,也未曾表露出偏爱某一方的样子。
毕竟,对他来说,朝中势力保持均衡,便是最好的。
这种情况之下,朝中但凡未曾站队投靠二皇子或者六皇子的臣子,便成了双方合力打压的对象。
谢皋位高权重,在朝在野都有很高的声望,双方都不敢动,但曾经和谢皋一起自愿蹲过大理寺牢狱的不少大臣却都或被下狱或被流放或被贬谪到偏远地方去了。
谢皋眼见得朝中乌烟瘴气至此,便以年事已高为由,向聿成帝提了告老还乡的奏折。
聿成帝本来就苦恼于怎么处置了这碍眼的老家伙,现在倒是正中下怀,因此假意挽留了几次,便准了他的奏折。
谢皋老家原是在大同府,和河间府相邻。
当日萧云朔暗中回京城,是曾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给过谢皋的。
谢皋带着家下一路出京回乡的途中,萧云朔便已经派人送去了密信,与他联络上了。
不过,谢皋出京开始,也一直有朝中的眼线暗探盯着,因此也无法太过明目张胆地会面。
等谢皋回到大同府老宅月余之后,朝中眼线暗探见他每日也就是读书饮食,连外出会友都不多,过得又甚是清贫,门可罗雀,并无太子旧党官员来他府上拜访联络交情,想来也再翻不起什么水花来了,因而对他的监视便也渐渐地都撤了。
谢皋这才声称年事高了,自己又是无妻无子的,恰巧有在河间府定居的侄子来信说自己父母早亡,愿意将他这个唯一还健在的长辈接去家中尽孝,抚养他终老,他因此居家要搬来河间府,只留了几个下人在老宅子里看房子料理些微末事情。
谢皋这侄子倒也是确有其人,原是他胞姐的儿子。
谢家也算是寒门,他姐姐早在他未中进士之前便嫁了人,嫁的也是寻常商贾,谢皋高中之后,难为他姐姐姐夫也并未趋炎附势,还是勤勤恳恳地经营着自家的生意。
现在,谢皋姐姐姐夫早已去世,只留下一个儿子有三四十岁的样子,也是早早成了亲,现在已经应了爷爷了。
这侄子家姓严,生意便是在这幽州城里开羊肉铺子的。
大同府的大尾羊羊肉甚是闻名,当年他爹便是去大同府采买生羊的时候,遇见了谢皋的胞姐,这才找了媒人去说亲,成就了这一番姻缘。
现在他也是子承父业,做的依旧还是卖羊肉的生意,不过到他这一带,便也更进了一步,在卖生肉之外,另外又开了一家卖羊肉汤,羊肉泡馍,手抓羊肉等吃食,日子过得也是风风火火的。
严家在幽州城自家铺子后面置了一个小院,家中老少都是常住在这里的。
除了这生意之外,他们另外也用赚来的钱在乡下买了几亩薄田,雇了人在庄子上帮着种植收获的,日后若是生意不顺,这庄子也是个退路。
谢皋搬到幽州城,在那小院里住了半月有余,便以市井街声嘈杂为由,和侄子商定了,搬去庄子上去住。
伺候的人,都是他从京城和大同府老宅子里带来的人,也不需要他侄子另外安排。
每隔些时候,他侄子便带着家小回一趟庄子,一来是看看庄子料理些琐事,二来也看望谢皋这个叔叔,陪老人家吃顿饭,消磨一两日,尽一尽孝道,让老人家享一享天伦之乐。
这庄子的所在,所谓的无巧不成书,就在距离十里村只有十几里地的一个村子。
当然,巧归巧,谢皋能被侄子接来河间府颐养天年,还很自然而然地住进了这附近的庄子这件事,却并非巧合,而是经过萧云朔深入调查,深思熟虑之后,才定下来的计划。
严家虽然经商,家底不算太差,但也只是小本生意,只够一家人自己的开销,略有结余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