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想不明白的事情,作为学生的白玉秀同样也想不明白。
为何河南道和山东道几近全境叛乱,朝廷却一直没有军报送来,反倒是以地方奏章呈上。
当乾清宫的轮廓出现在师徒两人面前的时候。
解缙忽的浑身一颤,回头看向年轻的学生。
白玉秀的双眼里露出一抹恐惧,他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原因。
年轻的学生,终究是少了先生久在官场上的沉稳,打着颤小声质疑道:“先生,难道地方卫所也尽数参与叛乱了?”
“不可能!”解缙当即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声,只是脸上的神色却很不好看,低声念叨:“绝不可能!便是河南道及山东道卫所叛乱,中都及徐州府也不可能采取其中。”
白玉秀摇摇头,却又说道:“奏章是中都凤阳府和徐州府分别发来应天的。学生担心的就是河南道和山东道的卫所,毕竟此刻殿下正在开封府……”
解缙脸色愈发的凝重。
如白玉秀所说的,消息是凤阳府和徐州府奏章呈上来的,而河南道和山东道目前却是并无半分消息。
这只能说明,河南道和山东道的形势很严峻,以至于没人或者是没法将消息传回应天。
而这个时候,西巡的皇太孙还在开封府,谁也不确定这个时候的开封府又究竟正在面临着怎样的局面。
“解学士?您怎么这个时候就过来了?”
当解缙师徒二人为了远在开封府的朱允熥担忧之时,内宫总管孙狗儿已经是面含微笑的从乾清宫中走了出来。
解缙脸色镇定下来,收敛起原先挂在脸上的紧张和担忧,抬头微笑的看向孙狗儿。
他拱了拱手:“本官今日坐堂文渊阁,分理奏章,朝政之上有些疑难,特来请见陛下开释。不知……孙大监这时候是要去往何处?”
孙狗儿看了眼先前脸色像是死了人一样,现在却又面带笑容的解缙。他又侧目,看向跟在解缙身后,只顾低着头,却根本不知道那张煞白的脸早就被自己看穿了的年轻绿袍官员。
“前几日太孙府来宫中请安,几位娘娘颇是欢喜,让内宫司置办了些东西,这会儿俺家是要去提点了东西送往太孙府的。”
说完之后,孙狗儿则是向着乾清宫里面退了退:“解学士昼夜操劳国事,披星载月,可谓劳苦功高。俺家先引学士入内面圣,再去太孙府。”
解缙拱拱手:“大监还有要事,外臣不敢耽误大监的差事。”
解缙有心推辞,却见孙狗儿已经是侧过身,站在宫门后示意自己赶紧入内。
自知已经推脱不掉,解缙只得是抬起笑脸,看了孙狗儿一眼,而后低头回首看向落在自己身后的白玉秀:“待会儿到了陛下面前,一切皆由我来面呈陛下,你只管听着便是。”
白玉秀点点头,跟上了先生的脚步,没有走进过奉天殿,却是人生第一次走进皇帝的寝宫之地。
“陛下,解学士来了。”
乾清宫中,孙狗儿领着解缙直接进了殿,让解缙师徒两人留在前殿,他则是走到了内殿门口,躬身冲着内殿禀告了一声。
少顷,便听内殿发出嗯的一声。
孙狗儿这才回过头:“学士,进去吧。”
说着话,孙狗儿的眼神不由的就在年轻的白玉秀脸上打量了几下。
能这等年轻就被带到这里的朝堂官员,可不是很多。
甚至可以说是少之又少的了。
解缙领着白玉秀,轻步走进内殿,从长长的帷幕下走过,两人便已看到正斜靠在榻上的皇帝,手拿着近来一些要紧的国事复阅。
“臣参见陛下,问圣躬安。”
解缙和白玉秀之间落后半个身子,躬身作揖。
只穿了一件单衣的朱元章,就那么闲散的靠在木榻长条软枕上,面带微笑的侧目看向赶过来的解缙。
随后,又颇显意外的看到被解缙带进来的白玉秀。
依着朱元章的印象,解缙是很少在朝堂上显露出与什么同僚交好的,更不要说是亲自带着一个年轻的绿袍小官儿到自己跟前。
人人都说简在帝心,是皇恩厚重。
可若是皇帝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那也就谈不上会有什么皇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