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如何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自己的这个学生,只是一年的光景,就变成了这样。
何至于此?
许久之后。
徐阶这才摇头开口道:“我这把老骨头啊,若是当真能还乡荣养,倒是个好咯。只是陛下不放,朝中诸事繁杂,今年东南的丝绸生意、五省平倭的战事、朝中整饬吏治,还有两京一十三省恩科改榜,这么多事我若是走了,岂不成了临阵脱逃之辈?”
徐阶目光烁烁,看向了眼前的学生。
张居正心中沉吟。
自己方才不过是一句试探。
很明显。
其实不用试探,自己的这位先生啊,也不可能甘愿荣退回乡荣养。
临阵脱逃?
看来他是决心不让朝廷有一丝改变了。
张居正笑着说道:“先生还是要以身体为重,若是先生因为忧心国事,操劳朝政而倒下,可叫世弟们如何办?”
说完之后。
张居正回头冲着徐琨露出一个笑容。
原本还面带怒色的徐琨,赶忙挤出笑容。
他开口道:“太岳兄关心父亲身体,可叫为弟羞愧不已。”
张居正笑笑,对这么一句挤兑的话,全然不顾,回过头重新看向徐阶。
徐阶面带笑容,轻声开口道:“为臣者,若是为国倾倒于任上,也算是一番佳话。太岳如今掌顺天府事,一府百姓皆在太岳指掌下,万望慎重,遇事当要三思方可再行。”
张居正这时候却是笑笑。
而后在徐阶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
张居正举臂拱手:“先生教导,学生自当铭记于心,亦如过往,绝不敢忘,所思所行皆为我大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说完之后。
张居正又后退一步。
他再次开口道:“今日学生登门,便是为了看一看先生,既然先生身体依旧康健,学生心中也就能放心了。”
说完这句话。
张居正再一次后退一步。
他依旧是举臂拱手。
“既然先生无恙,学生不敢叨扰先生休息,这就告退。”
看着眼前这个好学生。
徐阶脸色平静。
他嗯了一声,便低下头为自己续上了一杯茶。
而张居正也不再多言,缓缓退后,一直到了屋门前,方才转身开门离去。
许久之后。
徐琨看着虚了一杯茶,却始终未曾送入嘴中的父亲,这才犹豫着转身,将那屋门合上。
正当他合上屋门,转过身。
却听里面嘭的一声。
只见徐阶已经是满脸怒色,桌案上那杯刚刚续上茶的茶杯,已经被他重重的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