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吟不语,良久过后,他看陆临清的眼神渐渐转柔:「……此事宫中未有先例,朕想想再说。」
伺候在皇帝身旁的沈明玉始终冷着脸,微眯着双眸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而那个大臣显然不愿意放过陆临清,继续说道:「先帝三年,藩国未能及时送上贺寿之礼,先帝怒而发兵,致使我朝版图扩充,其它藩国从此再不敢有任何异心。」
陆临清垂下眼睫,遮住眼中淡淡化开的笑意,直至完全淡去。党争……四殿下这次你可是将我害惨了。
「……」皇帝显然没有意料到,这事居然能扯上先帝,「众卿家有何看法?」
大殿上开始有着小声的议论。其实皇帝的意思很明了,只要有人替陆临清开脱一下,他便能顺水推舟的将此事化开。
沈明玉微微转过身子,却仍是一语不发,静然而立。
陆临清只觉心又被重重的捶了一下,痛得他有些麻木起来,喘不过气,明玉……你竟已恨我至此吗?
皇帝见无人出声,微愣了一会儿,才道:「陆卿虽说是坏了宫里的规矩,可是现今是朕的好日子……先押入天牢,等过几日,朕自有发落。」
身边立刻就有两个侍卫过来,陆临清也不争辩,姿态优雅的俯身行礼,便转身而去。
明玉,明玉……我欠你的,如今便还……
被带进牢里后,陆临清把身子靠在墙上,然后缓缓的滑落地面,他闭上眼睛,全身的力量好像被一下子抽干,只剩无限的疲累。
陆临清看着阴暗潮湿的墙壁,许多事慢慢的回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胆大包天,如果皇上知道他的御用画师,竟敢私自毁画,那他就可以不用再去看明天的太阳了。
摇头苦笑,心里空落落的,点点滴滴检视与沈明玉相处至今的每一件事,陆临清心中慢慢开始怀疑。
他于明玉,究竟是什么?无知时的被骗?情动时的耻辱?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不能再想了,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像水底冒出泡泡,在陆临清心底浮沉。明玉……你可知道,我对那些入画所用之人,其实从不正眼相待,因为我清楚,那是自己一出生便该完成的责任,我只知道,我要的自由就是在完成这些事情之后。
天下之大,莫非皇土。可好笑的是,皇家就是有这种要求……
纵使是自己做了错事,可是明玉,你就一点机会也不给我了吗?
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不过是信任。
可是如今,你竟也不愿再听我的解释?
原先曾想过,只要自己不肯放开,就这么痴缠你,你一定不会离开,你会一直是我的,明玉……
可走到今天……你的那种冰冷的眼神,决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