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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不得不承认,原来,当真是情已逝……爱已绝……
在黑暗的牢房中,依稀可以透过头顶的缝隙看到日换星移,陆临清在每一道曙光射进墙角缝隙时,用指甲在石灰抹墙上划下一道印记,他强迫自己每天至少吃一点狱卒送来的饭菜。
在划下第五道印记的那天,天牢里来了一位访客。
「圣旨到……陆临清接旨。」
是熟悉的声音,陆临清依着牢墙抬眼望去,有些惊讶:「王爷,」他立即上前几步,长跪于地:「……罪臣陆临清接旨。」
赵书安瞥了他一眼,正容道:「口谕……陆临清未能妥善保管寿礼,实属不该,但念其家族有功于朝廷,可将功补过,朕出一题,着其以画作答,若能合朕的意,便恕无罪。」
「遵旨,谢皇上。」
赵书安俯下身,将陆临清从地上扶起,仔细的看着他憔悴俊美的容颜,半晌,轻轻一叹:「临清……你这样叫人如何放心得下?」
陆临清闻言一震,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手,一揖到底:「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你也不必谢我……是父皇对你们家向来恩宠有加,本王只是做个顺水人情,」他抬头望了下简陋的四周,皱了皱眉头:「临清,这几日你可受苦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况罪臣确有不该……」,陆临清微微侧头,望着烛火。
淡淡的烛光下,他的面容平静而透明,清雅绝伦的五官隐隐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那个在朝堂上出言无状的人本王定不会放过他,你今日所受之苦,他日定叫他加倍偿还。」赵书安眼光如炬,紧紧的盯着陆临清,幽黑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柔情。
奈何陆临清心已死,他神色平淡对这些再也激不起半点涟漪,嘴角轻扬笑意微显:「万万不可,王爷……临清只想置身事外,此事一了,便是我归乡之期,以后在朝堂上相见不知要到何日……王爷素来知我,求您承全,此事就此作罢吧。」
「你……好吧。」他似有不甘,脸上隐有忿忿之色。
陆临清淡淡一笑道:「王爷……不知皇上所出何题?」
「……父皇说,要你就「深山藏古寺」这句诗来做幅画。」
「嗯,」陆临清点点头:「是句好诗。」
摊开赵书安带来的文房四宝,陆临清深处两根修长的手指慢慢的磨着墨,静静思索。深山藏古寺,这难就难在藏字上……
陆临清轻蹙眉尖对着烛火细细思索,手里拿着墨块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赵书安也不搭话,在一边安静的坐着静静的看着,这个人的容颜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牢房内不住的有从顶上缝隙中刮进的寒风呼呼作响,不过有个堂堂的王爷在此,早有伶俐的下人端进了火盆伺候,一时间这天牢里头倒也温暖如春。
烛影摇动间,陆临清突然灵光一现,心中顿时有底。随即沉气凝神低下头,提笔便画,手腕灵动间运笔如风,不多时一幅山水画便完成了。
「……真是气韵生动,辉煌大度。」赵书安轻轻的贴在他的耳畔说道。
陆临清一惊,这人何时到了身边的,微微转身,有些尴尬:「王爷谬赞。」
「哪有……」那人越发的贴了上来,口中的热气暧昧的呼到了陆临清的脸上,「临清果然是才情过人,无人能及啊……」
陆临清艰难的再往边上挪了一点,脑中急转:「……王爷,这画还没完成呢。」
赵书安却笑着撩起他垂至腰下的一缕头发,轻薄的放在鼻尖轻闻,一脸的陶醉无赖样子,「临清……原来你身上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是作画时的颜料墨香……真是好闻呢。」
这个人……陆临清觉得耳根开始发热,有些恼羞成怒,声音不由大了点:「王爷,」将手中画笔「啪嗒」一扔:「下官画不出了……」
赵书安收敛了调笑的神色,装作有些幽怨的看了陆临清一眼:「……真是开不起玩笑。」
走到凳子旁故作潇洒的转身坐下:「继续吧……本王就在这里看。」
陆临清叹了口气,摇摇头,提起画笔,在山水下的小溪边上开始下笔,首先以羊毫笔蘸赭石画脸,花青画衣袍。再以小狼毫笔勾脸部及衣袍的线条,以赭墨大区分阴阳面,最后补景落款,完成全画。
望着那个在挑水的小和尚的脸,陆临清有些得意。
「临清……这个……」赵书安走过来看着书,一脸的苦笑:「你就算是不高兴,也不用把本王画成个小和尚吧。」
「臣岂敢……这个小僧虽说是年轻力薄,可是眉宇间隐有沉持稳重之态,假以时日,必成一方宗师。」
「……好,好。」他被陆临清噎的只能摸脸苦笑。
陆临清想了想整了下衣袍,对着赵书安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他被陆临清吓了一跳,赶紧过来,边扶边说:「……这又怎么了,突然行此大礼?」
「王爷……」陆临清俯下身,中规中矩给他磕了个头,正色道:「王爷对臣如此大恩,臣实在是无以为报……臣不敢高攀与王爷做朋友……只是今后,若王爷不弃有所差遣,临清定然不辱使命,在所不辞。」
「起来吧,」他放开陆临清,看着摇曳的烛火,叹了一下,有些疲惫的说:「一直是这样伤人的吗?」
又突然转身,那深邃的眼睛如炬般直直的盯着陆临清,脸上霸气隐现:「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与沈明玉之间的事情?前几日,你的那个忠心的侍从跪在沈府门前一天都没人理睬……那天在朝堂之上若他替你开脱,你还用在这里受苦……临清,你究竟为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