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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季里茨没有说话,舒伦堡之前从来没有在清醒的时候表现出这么大的情绪,这说明巴黎的事情给舒伦堡的震动并不比给他的少。
舒伦堡喝完了手中的咖啡,在施季里茨要起身和他告别之前,他又说了一句:“您还记得。。。。那个物理学家吗?”
施季里茨皱了皱眉,这是舒伦堡经常用的那一种考验的手段。在舒伦堡的手下工作,准确地判断自己的上司希望自己记不记得一件事情,是很重要的:“物理学家?”
“被四处逮捕的那位挪威核物理学家,你不记得了吗?海森堡教授写信给你,让你帮他求情的那一位。”舒伦堡笑了笑。
“慕尼黑大学的。。。。?”施季里茨看着他。
舒伦堡点了点头:“是的,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去监狱里把这位核物理学家找出来,然后和他谈一谈,劝说他和我们合作,越快越好,您是他的校友,应该会和他聊得很愉快的。”
施季里茨点了点头,这其实非常奇怪——因为它应该是由军需部或者后勤部门来负责的。不论怎么算,这件事情都不应该落到情报部门的军官身上。但舒伦堡行事有他的理由,现在追问反而不合时宜。
舒伦堡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厚重的档案袋:“这是这位。。。。托马斯教授的资料,你可以分析一下。”
施季里茨点了点头,他带着那份档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等到他从监狱里出来,去到波茨坦的山间时,天色已经黯淡了,只有他一个人的车子在道路上慢慢地前进,他远远地就能望到别墅里的灯火。他拉开门,希尔维娅已经走到了门口,对他伸出手:“你总算回来了。”
施季里茨笑了一下,他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你不用每次都等我吃饭,希娅。工作很多,我也没办法确定我什么时候回来。”
希尔维娅摇了摇头:“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做,请坐吧,亲爱的。”〓
施季里茨看了她一眼,倒不是说他不享受这种家里有人在等待的感觉,而是他清楚地知道,希尔维娅的这种状态是很不自在的——似乎是因为什么巨大的挫折,她的目光里失去了神采。
他们开始吃饭,施季里茨就自然而然地提起了法国的事情:“今天英美军队进入了巴黎。”
希尔维娅从七月开始,就一直处于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阶段了。乍一听到外面的消息,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张了张口:“这么说。。。。。战争马上就要进行到德国本土了?”
“还有一件事情,苏联军队快要抵达东普鲁士的边境地带了。”施季里茨轻声道,他说的很平静,就像旧时代的贵族家庭里,丈夫告诉妻子最近的新闻。
希尔维娅低下头,她对这个世界的消息了解得太少了,她唯一能做出的判断是,这对密谋分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随着盟军部队对纳粹的步步紧逼,纳粹只会越来越疯狂。她只得勉强地笑一笑,起身要去收拾桌子。
“希娅。”施季里茨按住了她的手,“我今天和保罗·雷克策谈了谈。”
希尔维娅知道这个人是曾经来法兰克福抓捕费舍尔的六处军官,她有点紧张地在施季里茨面前坐下:“怎么了吗?”
“保罗·雷克策负责对于德国的民意统计,我这里有一份他的报告的复制版。”他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的复印稿,递给希尔维娅,“我猜,你会对它产生兴趣的。”
希尔维娅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机密”字样,但施季里茨执意递给她,她也不好推拒,她草草地翻了一遍,这份论据详实的报告只有一个结论:
“在7月20日刺杀元首的事件发生之后,纳粹党和希特勒的支持率大幅度地上升了。”
希尔维娅皱了一下眉:“为什么?”她可以理解德国人不支持七月密谋,但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支持率不降反升,国防部的军官们联合起来刺杀希特勒——这难道不说明战争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吗?
施季里茨摇了摇头:“我不负责这个工作,我也对此没有任何的研究和了解,或许,这个答案只能你自己去找。。。。。而且,我相信,不会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他顿了顿:“你可以留着这个,暂时不必还我。”
希尔维娅看着他,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一次,又是他把她从自我怀疑,自我犹豫的深渊里拉了出来。她看着施季里茨的眼睛:“谢谢你。”
施季里茨笑了笑:“我想,你和我之间,就不必道谢了吧。”
希尔维娅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灯光打在她的面容上,形成一道温暖的剪影。施季里茨看着她:“如果要表达谢意的话,或许一个吻就足够了。”
他显然是以一种半玩笑半认真的口气在说话,
希尔维娅愉快地笑起来,在好几个月的时间里,她第一次觉得轻松——不是因为眼前烦人的事物和不可预测的未来都消失了,而是因为她知道,她并非孤身一人。
她走过去,俯身吻了他的面容。施季里茨却不肯满足,他捧住希尔维娅的脸,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晚安,希娅。”
◎作者有话要说:
实际上电报发出的时间应该是巴黎解放三天之后,但我为了协调剧情放在当天了。
第104章
◎“挽住我的手,希娅。我告诉他们,我是带我的未婚妻来见她的教父。”◎
几天之后,九月份正式到来了。驱散酷热的同时,也表明战争正式进入了第五个年头。之后的某一天,施季里茨和希尔维娅一起去大象酒吧看望扎乌里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