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珏从御案走下来,重锁英眉,“十皇叔,你以为醉芙蓉所招的有几分可信?”
宇文欢剑眉飞拔,亮光微闪,回道:“皇上,无论醉芙蓉的话有几分可信,皇贵妃好办,唐氏不好办。”
宇文珏赞同地颔首,“十皇叔也以为唐氏暂时不能动?”
“时机未至。”宇文欢的一双黑眸精光闪烁,“臣以为,京中四大世家盘根错节,权势滔天,动一而发全身。倘若冒然下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假若醉芙蓉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唐文钧也太胆大包天。”宇文珏气得攥紧拳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皇上,审时度势,以后宫牵制四大家族,可一试。”宇文欢意有所指。
“好,玉玺失窃一案,就由十皇叔审理。”
“臣遵命。”
燕王审理玉玺失窃一案,皇贵妃唐沁雅与冯尚功当面对质,各执一词。
对于冯尚功的供词,唐沁雅辩解说根本就不知她在说什么,不知道什么金飞狐,也不知什么明月楼,说自己根本没有指使她偷玉玺,说她污蔑自己、受人指使陷害自己。
冯尚功言之凿凿,皇贵妃百口莫辩。
双方争执不下,燕王以有人证为由,奏请皇上裁度。
唐沁雅大喊冤枉,说一定是上官米雪那贱人陷害她。
皇上下诏,贬皇贵妃唐氏为美人,搬出永寿宫,移居英华宫。
因为上禀有功,皇上下诏,封上官米雪为美人,仍居重华宫。
一贬一升,虽然都是美人,其背后的圣意却迥然不同,一为获罪重罚,一为有功奖赏。
对于皇贵妃的遭遇,有人说她不知好歹,终于落得如此下场;有人同情她,再如何受宠,也终有失宠的一日;有人幸灾乐祸,说她再也不能嚣张狂妄,再也无须面对那张令人恶心的脸。
伴君如伴虎,皇上既可宠你,也可废你。
曾经,他宠她无法无天,可是,天终究会黑。
曾经,她将玉玺藏起来,他也只是责备几句。
曾经,他为她破了祖例,制金宝赐她,而金宝只有中宫才能拥有。
曾经的曾经,烟消云散,帝王的宠爱,说来就来,说去就去。
圣眷如浮云,不可当真。
然而,此案却无涉及唐氏,只说是皇贵妃不知好歹,故技重施,命大盗醉芙蓉偷玉玺藏起来,以此与皇上开玩笑。却不料,此次皇上不只是责备她几句,而是小惩大诫,让她在偏远的英华宫反思反思。
萧初鸾被刘公公用刑,臀部的伤势相当严重,所幸嘉元皇后命人好好为她疗伤,擦了药膏就不那么疼了。燕王所给的伤药药效很好,她只能收起来。
三日后,宇文珏下旨,命她回尚寝局主事。
她在想,也许那夜一曲《山鬼》让他对自己有了一丝丝的不忍,他不会再追杀自己了吧。
凌立因为没能及时救她出牢狱,又惭愧又自责又抱歉,恨恨地说自己没用。
她宽慰道:“盗玉玺是大逆不道的死罪,皇上亲审,只有真相大白,我才能洗脱嫌疑。凌大哥,假若你再自责,我都无地自容了。”
他朝她一笑,不再纠结于此。
这日,萧初鸾得片刻闲暇,来到慈宁宫。
唐沁瑶拉着她的手,与她漫步慈宁宫小花苑,谈起皇贵妃。
“娘娘,听闻皇贵妃娘娘在英华宫……境况不是很好。”她听一些女史说,唐沁雅整日大吵大叫,不是打骂宫人就是歇斯底里地鬼叫,说要见皇上,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哀家这个妹妹,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苦,一入宫就得宠,心高气傲,变得张扬狂妄,招惹、得罪了很多人。如今被贬,倒是好事,磨磨她的脾气与性子。”唐沁瑶叹气,“雅儿想在后宫站得高,就要先尝尝站在低处的滋味,先学会如何低眉顺眼,学会忍耐寂寞,学会揣摩皇上的心思。”
萧初鸾不语,想不到她看得如此通透。
半晌,萧初鸾道:“皇贵妃娘娘一直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娘娘觉得醉芙蓉所言……会不会是受人指使、污蔑皇贵妃娘娘?”
唐沁瑶抬首望天,“醉芙蓉已死,真相如何,不重要了。”
“奴婢总觉得,皇贵妃娘娘再如何不懂事,也不会拿玉玺开玩笑,许是有人指使醉芙蓉偷玉玺,然后指证皇贵妃。”
“或许吧,后宫之地,哪个嫔妃不想得到皇上的宠爱?哪个人不想雅儿失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