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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了教堂时,小雨已经停了,雨后的天空如洗过一般蔚蓝晴朗,四月的风也很是温柔,空气中还弥漫着植物的清香。若是平时,阮筠婷定会好心情的欣赏景色,今日她一来心中有事,二来身上的疼痛也是强自忍耐,只扶着婆子的手下了车。
“你们在这儿候着,我去见两位神父。”
“是,姑娘只管办事去,奴婢在这里候着。”阮筠婷弹奏羽管键琴的事情如今城中传开了,她与洋和尚的有些交情也并非秘密。
阮筠婷脸色苍白的披着车上的薄毯子走进教堂,长裙行走时贴在腿上,勾勒出她的曲线,好在身上的毯子起到遮挡作用。但是每走一步。她都疼的恨不得马上晕过去了事,咬着下唇,好半晌才忍耐的走进教堂正门。
教堂中一片空旷,正当中七彩的琉璃窗外。有温暖的阳光被染了色洒落进来。成排的长椅空置着,最前端,却见君兰舟穿着黑色的长袍。仰望着沐浴在七彩日光下的圣母像。在他身旁不远处,安吉拉穿了桃红色的短袄长裤,琉璃珠子似的大眼睛脉脉的望着君兰舟。
阮筠婷的到来,许是搅动了气流,让君兰舟体会到异样,回头,却见双扇的雕花木门敞开。门外阳光普照,将大门正对着的甬路照的明亮,一个纤细的身影被拉长,投射在地上,女子缓缓向自己走来。将拱门后的金色阳光甩在身后,仿佛每一步都踏出朵朵莲花,渐渐来到自己身边,人影也逐渐清晰了。
“婷儿?”
“兰舟。”
阮筠婷本来是想微笑,也或许是她的笑容太过勉强,脸色太过难看。君兰舟被唬了一条,一把拉住她披了毯子的手臂,她的长发都湿透了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显得她虚弱无比。
“怎么下了雨还来?身上可是都湿透了?”
阮筠婷点头。忍痛道:“我有事要问你。”
“你先去换身衣服咱们在说。”君兰舟语气中带了些怒意:“身子没好利索,还敢淋雨?若是惹了风寒又病倒了就等着吃苦药吧!你是不是诚心惹人担忧的?”
君兰舟边走边训斥,虽然凶了些,但他的担心已经表现的一览无余。
阮筠婷遇到这样大的事,又逢老太太见死不救,让她心中不痛快。要营救徐向晚的几率也很渺茫,加之生理痛和淋雨之后的寒冷,几重情绪堆叠在一起,她竟然觉得君兰舟的训斥听起来都格外温暖,眼眶发热,险些落下泪来。
“没事,我只是想知道水叔叔的下落。他给你来信了吗?”
“今天没有,师傅最近在城东三十里外的左家庄,昨日傍晚给了我消息,怎么,你找他有事?”君兰舟停下脚步,猛然回头打量阮筠婷,“气色这样差,莫不是病了?”说着就抓了阮筠婷的手腕来诊脉。
阮筠婷挣扎了起来,脸上泛红,“不用,我没事的,我找他是有更重要的事。”
“不要讳疾忌医,该吃药就要吃药,你……”君兰舟手指搭在她寸关尺上,话音戛然而止,俊脸也有些红了,咳嗽了一声放开手,平静的说:“你,这个我有办法治,你跟我来。”
君兰舟转身,负手走在前头,步履沉稳,阮筠婷羞臊的满脸通红,跟在他身后,不敢看他的背影。
安吉拉沉默的看着他们走远,直到君兰舟像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似的关上木门,阻隔了阳光的进入,才失落的垂下头。
兰舟哥哥平日里对她是极好的,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再也没有人象他那样疼惜她。是他让她确认了,即便是异族人,长着一副完全不同的面孔,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也是值得被尊重和疼爱的。
可是,为何如此好的一个人,只要见了所谓的“阮姐姐”,注意力就不在她身上了呢?她只想留住君兰舟的目光,留住他在自己身边,要很久很久,这样都不行吗?
君兰舟与水秋心学医的时间并不久,许多的病还都不会瞧,可给阮筠婷针灸之后,她身上的疼痛的确疏解了不少。
“好了,我先写了房子,让安吉拉帮忙去抓药,马上就回来。”
“好。”
阮筠婷趴在简单的木板床上,身上换了件灰色的粗布长衫。那是君兰舟临时找了他的衣裳来给她穿的,她来时穿的书院常服,被晾在点了篝火的壁炉旁。君兰舟说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烘干了。
被子不够柔软,里面甚至还有一些硬疙瘩。但是粗布的被面被洗的很干净,上面有一股浅浅的青草香味,还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属于君兰舟身上特有的味道。
身体不再疼痛,阮筠婷觉得昏昏欲睡。她强撑着不睡,等下还要问君兰舟如何联系水秋心。
才刚君兰舟给了她的消息,让她很是振奋。水秋心就在城东三十里处的左家庄,至少她不会连人都找不到。徐向晚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吱嘎一声,木门被推开又关上,君兰舟端着一碗深黑红色的冒着热气的药汤到了跟前,放在阮筠婷面前的矮几上。在床边的条凳坐下。
“先把这个吃了,附近就有家药铺,安吉拉已经去抓药了。”
“多谢。”阮筠婷爬起来。偏腿坐在木板床上,端起那晚药汤,问:“这是赤砂糖水?”啜饮了一口,询问的看他:“里头好似还有其他东西?”
“嗯,赤砂糖益气补血、缓中止痛、生姜开胃健脾,缓解寒毒血瘀,再加入山楂。这汤药看起来简单,正对你的症状。不过你是虚寒体质,又受了凉,回去也要服药调养才是,一会儿安吉拉就将药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