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馥有并没有看见她,只是从谭家出来,一脸胸有成竹般的神色,嘴角勾着笑意,撩袍翻身上马,然后叫了身边的人,快马加鞭地离了去。
在他这样的神色里,项宜瞬间一颗心沉了下去。
看来陈馥有,是已经提前得知了大哥与东宫来船的接头之地了。
所以,他才这般胸有成竹。
那大哥他们怎么办?
总不能就这般束手就擒了
谭家外院书房。
谭廷让正吉把窗子俱都打开,将房内令人闷窒的空气尽数通出去。
方才,陈馥有突然造访。
与其说是造访,不如说是来提醒,道他陈馥有今晚就要动手了,请谭氏万万不要插手。
毕竟他们要动手捉拿的,可是杨木洪。
谭廷彼时见到他那副样子,便皱了眉。
但待他走了之后,谭廷脑海中禁不住又浮现出他两次来谭家,提醒他要抓的是杨木洪的事情。
谭氏和杨木洪之间的恩怨,并不是什么秘密,但陈馥有的表现也太着意于此了。
若是来提醒他一次也就罢了,又来了一次,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拿准了这一点吗?
谭廷眯了眯眼睛。
他们凤岭陈氏,是不是对此他和杨木洪之间的仇怨,太有信心了?
念及此,谭廷不由将杨木洪的信拿了出来,同时翻出来的,恰就是远在京城的林姑父的书信
小小院试舞弊案,竟扯进来这么多人?
谭廷沉默了起来,目光落在书房外间的厅里,眼前陡然浮现出那日柳阳庄老里长,带着好几个村的人,来他这里道谢的场景。
“虽然世家有祖训、官府有明文,但是这年头还有什么人能当真照着祖训和官府明文办事?
“旁的世家是什么嘴脸,咱们这些老百姓再清楚不过了。谭大人着实是同他们不一样的,是真心实意与我们这些寒门庶族做邻里相处的!”
房中安安静静,但这些道谢声却在谭廷耳边响了起来。
他可以庇佑清崡、宁南乃至维平府这大片地方的百姓,但是其他地方呢?
就比如那舞弊案的江西?又或者其他朝野各地?
若是这次,顾衍盛还是没能帮他们发声,这些庶族百姓还能再发出声音么?
谭廷突然有种难言的感觉。
可是,如果他出手去帮,那么帮的,也是那个害死了父亲的小人杨木洪。
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他出手
寒风从大开的窗子外呼啸而入。
谭廷负手立在书案前,四面风吹。
耳边风声与混乱的思绪交融作响,一时间是柳阳庄及其他各村人的道谢,一时间又是父亲英年早逝、阖族的哭声,倏而变幻,又成了陈馥有两番来此的有意提醒,以及那杨木洪书信里骤然指认陈氏的言论
谭廷思绪如麻,紧紧闭起了眼睛。